2012年1月6日 星期五

《筱夢》第六章


当黎筱梦踏入黎俊伟的大宅,对眼前的景观适应不过来。
从车站一下车,筱梦就被一名身穿司机制服的中年男子,招呼上了一辆最新款的X6宝马房车。与长途巴士相较之下,那房车好舒服,走在路上,感觉不到一丝颠簸。而且它隔音超好,听不见外边的杂音,让人可全心全意地享受车内播放的钢琴独奏曲。
现在,眼前的豪华独立屋,是选用最好的建筑材料建成,除了有宽畅的车房和草地,还有假山和喷泉、美观整齐的园艺、泳池……比乡下的小木屋大上数十倍。天!这是人住的屋子吗?怎么比购物商场外观还华丽?
踏入大宅大门,她更傻眼了,屋内典雅高尚的设计,配上系列古典家具,虽然地方很大,但每一个角落的都经过精心设计及布置,配搭许多绿色植物,简单但不失高雅。屋子中央还有个六层小瀑布,以及许多她未曾见过的东西……
她一出现在豪宅的大厅,立刻迎来一名打扮时髦,看上去才卅几岁的贵妇。她笑吟吟的打量筱梦,令筱梦全身不自在,像极正在货架上等待被人挑选的货品。
    “你就是梦呀!长得好可爱。她牵着筱梦到餐桌,让厨房把最好吃的东西全搬出来。
    “这里的人都叫我萍姨,你也唤我萍姨好了。她牵着筱梦,让她坐好,然后继续说:坐了这么久的车,你饿了吧!赶快把肚子填饱,我再带你上房间好好休息,等你爸回来,我再上去叫你。
    在长途巴士上折腾了大半天,说不饿是假的,筱梦不管三七廿十一,拿起鸡肉酥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也不管自己吃相有多难看。那个叫萍姨的贵妇在旁看着她,时而轻笑,时而呆望着她筱梦边吃,也边忙着对她傻笑,心想,这妇人真善良,心底更给她打了满分。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筱梦才满足地离开餐桌,在萍姨陪伴下踏进属于自己,却一点也不熟悉的睡房。
    打开房门瞬间,她似乎吓呆了,跟文嫂一起挨苦的岁月,每天靠着一片薄得可怜的床褥入眠,夜里热了要自己扇风,刮风下雨时还得忍受屋顶漏水之苦。
    眼前的房间除了有公主床,还有冷气机、手提电脑、液晶电视机,地板还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下去舒服得不得了。
    “行李先搁在这,你赶快休息一下,晚些我再叫人上来帮你整理整理。萍姨摸摸筱梦的头儿,送上甜美的笑容后,随即转身带上房门离开
    萍姨离开之后,筱梦先是一愣,再存细地围绕整个房间,发现这间睡房布置高雅,墙壁贴上精致的墙纸,浴室里还有浴缸天!这根本比酒店还奢华。
    她打开衣橱,发现里面尽是美丽的衣裳,衣橱旁还有个迷你冰箱,装着饮料和小吃。她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的景观好漂亮,院子大得几乎不见尽头。
    才三年不见的阿爸,什么时候变暴发户了?还有那个长得很漂亮的萍姨,又是谁呢?她手上戴的钻石,很刺眼呢!
    筱梦躺在床上,啃着小冰箱里的巧克力,脑袋里的问题越冒越多,多得快装不住了。
    “我不是做梦吧?哈哈!筱梦在床上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可是当理智渐渐重返她躯体之后,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当初爸爸跟文嫂分开,该不会就为了想跟刚才那位阿姨一起吧?筱梦突然想起隔壁班的阿福,他爸爸也因为在外面有女人,与妈妈分开住。
    轰!筱梦的脑袋像被射中一枪。她再把以前零零散散的问号连接一起,继续推敲:别告诉我这大房子也是刚才那位阿姨的,还有……还有……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担心其实那位阿姨是阿爸娶回来的新妈妈!
    “太过份了!筱梦低咒着:阿爸竟然抛弃我和文嫂,跟有大房子的萍姨在一起,还睡公主床,在有浴缸的浴室里冲凉,在大理石桌上吃饭、看那么大的电视机!我跟文嫂呢?我们只有小电视机、在木桌上吃饭和做糕点、睡地板……我的天!
    筱梦开始抱着头儿在房内来回踱步,越想越气。
    什么公主床和装满零食的冰箱,我都不要啦!我要回去文嫂的家,至少那边有,有文嫂的味道……想起文嫂,筱梦又忍不住掉泪。筱梦察觉自己最近好爱哭,成了爱哭鬼,一想起文嫂,眼泪就不听话地滚下眼角。
    她把脸埋入衣袖里,一脸倔强地将泪水拭去,扛着行李踢开房门,开始气呼呼的往外走,用力踩着阶梯抗议
可是,当她准备打开大门离开时,却怎么也拉不开,大门是以数码锁控制,这东西筱梦没见过,也无从下手操作,令她进退两难。
    正在厨房里打点晚餐的萍姨听见声音,走出来查看时,惊见筱梦正搬着两大袋的行李,对着大门又捶又踢的。
    “梦梦,怎么了?你想出去走走吗?
    “我要离开这里!她语气不太好。长了这么大,她仍未对任何人发过脾气,这次为了文嫂,她真的动怒了。
    “离开?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们为你准备的房间吗?还是你觉得欠缺些什么,我们马上给你准备。她很是惊讶,筱梦刚才还好好的,这下怎么突然闹脾气了。
    “我不能留在这里!因为我会对不起文嫂!
    “文嫂?
    “文嫂是我阿妈!她故意把阿妈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怎么了?怎么了?当自己看见萍姨,再想起自己和阿妈相依为命的苦日子,心里情不自禁地升起三把火。虽然她明知道小孩不能对长辈无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阿姨?你该不会真的是我阿爸的新老婆,是我的新阿妈吧?
    “梦梦,我,呃……萍姨没想到这孩子比她想像中还懂事,竟不知如何答话,该承认吗?那会把她气走吗?可是,如果对她说谎,将立下不良榜样,她脸上开始露出为难的表情。
    尴尬的气氛,很快被一双锐利的目光给划破了。筱梦回过头去,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曾经是她极为熟悉的身影,那不就是……
她,终于看见了阔别五年之久的父亲俊伟。曾几何时,性格温和的父亲脸上常挂着笑脸,带她去吃雪糕、吃棉花糖、买玩具……虽然那时候的家境也不太好,可是,父亲给她的爱,足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看着父亲,许许多多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了。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他的头发白了,脸上也留下许多岁月的痕迹,他,老了多。
    久违的父爱,正一点一滴在她心里拼凑起来,她很激动,很想上前去抱一抱父亲,好好享受失去已久的父爱。什么娶了新妈妈、有了新的家庭、住在大豪宅……这些已不再重要,她只想摸一摸父亲苍老的脸庞,向他倾诉心里的思念。
    “是你妈妈教你如此跟长辈说话的吗?俊伟冷冰冰的语气,把筱梦从温馨的记忆中拽了回来。
    “阿爸……她好想喊出来,可是,父亲冷冷的目光,令她所有热情和情感瞬间降至冰点。
    “就是你妈那种女人,才会教出像你这般目无尊长的孩子!又一盆冷水泼在筱梦头上
    什么?文嫂怎么了?父亲为什么这样说文嫂?面对父亲的冷言冷语,筱梦的脑子乱成一团,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父亲脸上厌恶的表情。
    “当初,我应执意把你带走!不让你跟那女人学坏!
    什么女人前女人后的?为什么这人一直数落文嫂?他是她父亲吗?没错啊!那人是她父亲没错,可是,怎么他好像变成另一人似的?他不再温柔、不再对着她笑、不再展现他慈祥的表情……
    “好了俊伟,她还小,慢慢来,你这样子会吓着她。萍姨忙上前去阻止丈夫继续开骂。筱梦看在眼里,心里开始明白一些大人的事,眼泪也随着不听话的掉下来,替文嫂不值,心里的激动一发不可收拾。
    我懂了!你娶了她!住大房子!所以我和阿妈都被赶到乡下去了!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没来看我们!因为你不要我们!也不再爱我了!
    你说什么?是那女人跟你说的吧?当初,是她自己在外头有男人,才会抛弃我,带着你去跟那男人一起生活!你,你不也有个新的父亲吗?!面对筱梦的指责,他感到莫名奇妙,心里也火了,以为文嫂一直在筱梦面前诬蔑自己。
    你一直说阿妈的坏话,我讨厌你!你是坏人!坏人!我不理你们了!
    “你……俊伟还想继续说,萍姨忙扯着他往厨房里推,边走边说:好了好了,你已经把她弄哭,别再骂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慢慢教……
    好一阵子,她才转身出来安慰正在哭泣的筱梦。
    “梦梦别哭,赶快上楼去洗澡,再多一会儿就开饭了。
    筱梦没说话,大力甩开萍姨的手,径自回房里继续哭。萍姨与丈夫对望着,开始觉得这孩子有点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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