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对自己未来感到茫然的筱梦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多时，即使合上双眼，也全无睡意。
她摸摸肚子，安慰自己说：“可能是肚子饿吧！”。在乡下时，她常有此毛病，只要空着胃，就没法入睡。
“好吧！就去厨房找些吃的，看看还有没有蛋糕……”她有点想念踏入这大宅的第一个晚上，自己悄悄到厨房偷吃的水果蛋糕，只可惜当时被发现窃听，逃走间全都掉在地上，挺可惜。
筱梦踩着轻盈的脚步，慢慢、慢慢地走下梯阶，再摸黑潜入厨房。怎知还未来得及打开冰箱，厨房外竟传来了萍姨的声音。
“筱梦，是你吗？”
被发现了？！起初，筱梦不敢作声，可是在原地踌躇了好一阵子，还是硬着头皮走出厨房。原来，萍姨正在客厅看电视节目，可能刚才她太专注于食物了，没留意客厅里竟然有人！
“筱梦，是不是肚子饿了？过来吧！我这里有三文治。”
“噢！”有三文治呢！一定很好吃，她没有迟疑，立刻上前去，挑了个距离萍姨较远的沙发坐下。这沙发还真好坐，软绵绵的，很是舒服。进了大宅这么久，她才发现自己连客厅的沙发，都还没坐过呢！
萍姨毫不介意，把茶几上的三文治递给她。“这些，都给你。”
“谢谢。”她接过三文治，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里面夹了芝士、火腿、蕃茄、马铃薯、沙律菜、肉松，再配上美奶滋，简直好吃到不行。
“我知道你会下来，特地为你做的。好吃吗？”
“为我做的？”筱梦很惊讶。
“嗯，因为我在想，可能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或者，有很多问题想问我。趁你爸在外公干，要好几天才回来，我们好好聊聊吧！”
“呃……聊聊？”她满嘴都是三文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萍姨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笑了。“你慢慢吃，这里没人跟你争。”
筱梦好不容易把一大片三文治吃完，却又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呃.....请问，那三文治还有吗？好好吃。”
想不到筱梦的胃口这么好，看样子，她心病想必已痊愈得七七八八了，萍姨怎会拒绝她的请求呢？
“好好好，我这就去做，你先看下电视节目。”她说完，不敢怠慢地进入厨房。
“等等！”筱梦突然喊住了萍姨。
“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做。”她说完忙跟在萍姨身后，一起进入厨房。“呃……因为真的很好吃，我想自己学，下次就可以自己做了。”她不敢直视萍姨，目光一直停留在地上。
面对萍姨，她心里始终有一股说不出的敬仰，毕竟，她是学校的董事长呢！而且，她和萍姨的关系有点尴尬，从来没有人刻意的去教她辨清萍姨与她的关系。她只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况，萍姨应该算是她继母，她是萍姨的继女。可是，早上萍姨一直在大家面前说她是自己的女儿。
女儿，听在大家耳里，是亲生女儿的意思呢！
萍姨见筱梦主动向她讨教，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拒绝呢？
“进来吧！我很愿意教你，其实做三文治一点也不难。”她打开冰箱，取出了多种材料。“最重要选择自己喜欢吃的食材。筱梦，你喜欢吃什么？”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食材，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心里又开始挣扎。“怎办？我都很喜欢吃呢！”
“好吧！那我们就用回刚才的材料。”筱梦馋嘴的模样，把萍姨逗笑了。她双手熟练地制作三文治，一边向筱梦解释，没三两下子，又完成了一片三文治。
筱梦满足地吃着手上的爱心三文治，笑得更甜了。来了大宅这么久，萍姨乃第一次看见筱梦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脸，她心里满是激动。
“筱梦，你开心吗？”
“啊？”筱梦被萍姨的问题，给考倒了。
“筱梦，你来大宅已一段时间了，日子过得开心吗？”
“我，呃……”她的脑子在打转，嘴巴也没停下来，一直把三文治吃完，再喝完萍姨递来的热牛奶，她还是在“呃”个不停，答不出来。
“我们出去客厅说吧！”萍姨把空杯子清洗干净之后，牵着筱梦的手，一起走出厨房。她打开置放于沙发上的手提袋，拿出了一个小信封，交给筱梦。
“这是……”筱梦接过信封，不明白萍姨的用意。
“你自己打开来看看吧！”她的笑容带着一丝神秘。
筱梦撕开信封，取出一封类似公函的信件，仔细地阅读。信上清清楚楚的写明：黎筱梦基于技术问题，无法出席全国少年金麦克风大赛砂拉越选拔赛的集训营，主办单位决定不取消其参赛资格，但她必须出席一个星期后的赛程说明会。
她不是在作梦吧？她看了看萍姨，又重覆地阅读信中的内容，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像在作梦。她又习惯性地捏自己大腿一把，发现真的会痛！这不是梦！
她紧握手中的信，胸口好热好热，眼泪也不停地涌出来，笑着说：“我好开心。”
筱梦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也把萍姨弄哭了。“筱梦，你笑起来，真的很像你母亲。”她把筱梦搂入怀里。“我知道，这比赛对你和阿文，都很重要。那晚昏迷的时候，你说了很多很多，我都听见了。”
“那晚？”筱梦抬起头来，有点不自在的离开了萍姨怀抱，忙着拭泪。萍姨也没有勉强她，让她坐好。
“就在车站昏倒的那个晚上，你在梦里，向阿文，也就是你母亲倾诉你的心声，我不小心听见了。”
“我……有吗？那不是梦吗？”她很努力的回想。
“你在做梦没错，但你把梦话都说出来。来！筱梦，你听好，这次的说明会，让萍姨陪你去。你别再冒险的独个儿出去，我不希望你有事，明白吗？”
想起萍姨为她安排的每一件事，筱梦很是感动。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萍姨对她这么好，难道，是想弥补些什么吗？
“请问……呃……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因为就连我阿爸他……呃，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可是，你却不同，你今天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很感动。所以，我在想，你对我好，是不是跟我妈有什么关系。”她怕萍姨动怒，说话时显得有点顾虑，用词也很小心。
萍姨没想到，筱梦仿佛已对她建立了信心，开始说出些心里话。她原本想用几天的时间好好与筱梦沟通，好解决她与她父亲间的误会，没想到，筱梦这么快就打开心扉，接受了她。
“筱梦，你会相信我吗？”
“嗯。”她点点头，萍姨帮了她很大忙，她现在不相信萍姨，还能相信谁呢？
“你知道吗？我以前和阿文是好朋友、好姐妹。”
“你和我阿妈？”
“是的。阿文离开你爸之后，你知道你爸心里有多痛苦吗？一开始，他每天只会酗酒，他以为灌醉了自己，就不会再想起阿文和你了。结果，他丢了工作，也学会了抽烟，而且抽得很凶，很可怕。”
筱梦用心的听着，没有说话。
“老实说，在阿文和你爸还没分开的时候，我们已经认识。所以，阿文走后，站在朋友的立场，也碍于这原因，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你爸堕落，一直在旁好言相劝，但他怎么也听不下去。后来，他因为喝太多酒，烟也抽太多，最终因肺部发炎而被送入医院。我还记得，他在医院睡了整整一个星期。”萍姨说到这，偷偷看了筱梦的表情，此时的筱梦，是平静的，不想打扰萍姨的细诉，也令萍姨放心地继续说下去。
“出院后，他虽然不沾烟酒，但整个人成天无精打采，像堆烂泥。我相信，阿文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了。为避免他整天在家对着四面墙壁胡思乱想，我介绍他到我爸的公司上班。差不多过了一年，他的情况才逐渐好转，渐渐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发奋图强，获得公司赏识和器用。”
真的吗？父亲因为文嫂的离开，曾经一蹶不振？
“我阿爸和我阿妈为什么分开，你知道吗？”这问题，已困扰筱梦好久，文嫂从来不正面谈论此事。
“筱梦，连你也不知道吗？”萍姨有点惊讶。“阿文从来没跟你提起过？”
“我问过我妈，可是，她只会哭，不肯告诉我。”想起这些往事，筱梦有点心酸。
“原来如此……根据你爸的说法，是阿文亲口跟他说，她有外遇，她要跟你爸离婚，带着你跟她情夫离开这里。”
这些话，筱梦已从父亲口中听了无数次，唯独这一次，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因为，跟文嫂一起生活的五年里，她一直没机会问，现下机会来了，她也想把事情弄明白。
“情夫？谁是我妈的情夫？你有见过他吗？”
“筱梦！你也不知道你妈的情夫是谁？”萍姨开始怀疑，文嫂当初执意要离开的用意。“我和你爸，也从来没见过他，但文嫂口口声声说她有情夫，情夫来自他乡。”
“他乡？我和我妈在乡下生活了五年，从来没见过其他人来找她，乡下的小木屋，一直以来只住着我和我妈。”筱梦一点也不隐瞒。看着筱梦诚恳的眼神，萍姨也相信筱梦不会说谎。
“一直以来都是吗？”
“这我很肯定。”
“筱梦，阿文究竟得了什么病？”
“我邻居林嫂说，我妈患的是肝癌。”
“这病有多久了，你知道吗？”
筱梦摇摇头，说：“我从来不知道我妈有病。她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健康，即使有病，可能也躲着不让我知道。如果，如果……”说到这，她难过得哭了。“如果我早知道她有病，我一定会拉着她到医院治病，可能她到现在还活着……”
“筱梦，别难过了，阿文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活下去。我在怀疑，阿文是不是在隐瞒些什么事，她是不是很早就发现自己有癌症了？我担心她是因为一早就知道自己有病，找了个藉口离开你爸。可是……她的用意是什么呢？”
筱梦擦干泪水，脸上也写满问号。“有很多事，我妈都不跟我说，我一追问她，她就哭了，我不忍心，不敢再问了。其实，这些问题，我也一直很想知道。”
“刚才你说的那位林嫂，可能知道真相。因为，是她在阿文去世之后，把这坏消息告诉我们，还说，阿文临死前交代我们代为照顾你。我们问林嫂，阿文是怎么死的，她只说病死，却没说得了什么病。也许，她知道很多关于阿文的事。”
“你是说，我们要去把大乡里，把林嫂找出来？”
“没错，找到了林嫂，说不定可以解开很多谜底。明天我到学校帮你请假，我们一起去大乡里一趟。”
“真的吗？”看着萍姨为了文嫂的事尽心尽力，心里不止感动，还冲动地想叫她一声萍姨。“萍，萍姨……”
“你刚才说什么？”萍姨以为自己听错了。
“萍姨，谢谢你。我，我从来没想过，世上会有像萍姨这么好的继母，我乡下同学的继母，都一直在欺负他们。所以，所以一开始我也以为，继母都是这样子的……”她脸红了。
“筱梦，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已经感受到了。”她开心地把筱梦拥入怀，筱梦不再拒绝，开始想珍惜眼前的小幸福，心里，也开始有了亲情的温暖。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