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3日 星期一

《邋遢女奇缘之旅》 第二十章




    抑望着满天星辰的天空,我又想起了爸爸。
    爸爸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是否也一样在想念着我这个一无事处的女儿呢?
    “在想什么?”林浩宇的声音倏地从我身后传来。
    “没什么。”解决了玛莉和艾华的问题,心里有种如释重怀的感觉,但整个人却开心不起来。
    “想不想听故事?”他朝我身边的空地坐下来。
    “故事?”怎么现在突然流行起说故事了?
    “嗯,另一个孤儿的故事。”
    “孤儿?”是错觉吗?我发现他的微笑存有一丝苦涩。
    “嗯,孤儿。”他点点头,一脸肯定。
    不知为什么,我有预感,那个孤儿是眼前的林浩宇!
    “老弟,你别告诉我,你也是孤儿?”
    “看来我的姐姐有长进了。”他露出惊讶的神情,样子有点滑稽。
    我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难怪!林浩宇的妈妈看起来这么年轻!原来那不是他的亲生妈妈。
    “我在三岁的时候,妈妈领养了我。她很疼我,为了报答她,我很努力读书和学习,尽量在她的工作和兴趣方面扶助她,不让自己成为她生活上的负累。”
    “你们的感情很好。”我羡慕得几近妒嫉。
    “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感情当然很要好,事在人为嘛!说真的,她要结婚,我真的很高兴,毕竟她在我身上浪费了不少青春,是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可是,你却表现得很不高兴,喏!那天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你摆着一张扑克脸。”是真的啦!那天第一次在餐厅正式见面的时候,他所表现的疏离感令人吃不消、心寒,仿佛人家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那时候,你留给我的印象是个刁蛮任性、目中无人、自大,令人不敢恭维的大小姐,一脸瞧不起人的高傲性格,任谁都想回避。我心想,要是让你发现我是孤儿的话,你肯定会捉着我这辫子,百般地嘲笑我。”回忆起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在山洞里,当你告诉我你是孤儿之后,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开始察觉自己不该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之下,对你妄下定论,以及给你坏脸色瞧。”
    山洞?孤儿?
    难怪,自从踏入这美丽的葡萄园之后,他开始变得多话,而且性子不再冷冰冰和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白天你在艾华面前的真心自剖,令我动容。之前为什么不解释?说你因为担心被爸爸赶出来,所以才会勉强自己来讨好我和妈妈?有时候误会,是会杀死一个人的思考能力,懂吗?”林浩宇竟反过来辅导我了。“你不该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面。”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又开口了。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原来你害怕被爸爸抛弃,才能如此下策,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废人,我还以为你不珍惜爸爸给予你的一切。可是你知道吗?人很常会做出后悔的事,而且,他会在没有回头路的时候,才察觉,甚至看清楚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我现在已经很后悔了,我不应该对爸爸有所猜疑,可是,当我向他抛出心中疑问的时候,他竟然回答不了我的问题,让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我不得不钻牛角尖。”踢了踢脚下的小草,我一脸懊恼。
    “你误会爸爸了,他没有不要你。”他的声音忽然像汪洋中的一条船,给了就快溺毙的我一线希望。
    “误会?”我抬起头,满脑子的疑惑。
    “你不相信我?”他又笑开了。
    “不,不是啦!只是觉得很奇怪。”
    “之前爸爸跟我说了一句话,说他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我不明就理,也没问那么多,毕竟那时候的我,对于你的事压根儿不想过问。”
    “爸爸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为什么他不亲口告诉我呢?”我脑海里一直回荡“他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这句话,心情忽然激动起来。
    “爸爸就知道你会这样子问,他说,你看了这封信,自然会懂。”说完,林浩宇从裤袋里掏出某样玩意递给我。
    信?这看起来就是一本迷你笔记簿,而且……旁边还有个小锁头。迷你笔记簿配搭小锁头,真是绝配。
    “爸爸什么时候委托你的?”除了激动,我也感到非常惊讶。爸爸对我,还不是普通的用心良苦呢!
    “就在我们坠入时光隧道之前的那个早上。那天,爸爸很早就驱车到我家门口等我,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把这封信交到你手上,他本身要赶飞机,可能有一个星期见不着你。因为爸爸的出现拖延了一些时间,所以我那天才会比较迟到学校,没想到却撞上了你这个冒失鬼。”
    我完全被这本可爱的笔记簿吸引住了,林浩宇的话并未影响我欣赏笔记簿的心情。可是我拉了拉那锁头,那绝对不能以蛮力拉开的锁。
    热爱考古的爸爸,该不会要我像寻找宝藏那般,把可以打开这把锁的钥匙找出来吧?否则就永远无法读取簿子里的内容。
    我对着这本迷你笔记本发了好些时候的呆,根本就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打开它。
    “爸爸说,钥匙就在你身上。”仿佛看穿我心事似的,林浩宇忙向我指点迷津。“其实我早就该让你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但发生了穿越时空的事,我自己都快忘了爸爸的委托,要是我能早点拿出来,或许你就能早些摆脱钻牛角尖的日子。幸好我一直把它收在钱包里头,才不至于弄丢了。”
    笔记本终究还是安全地落在我手上,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会跟林浩宇计较这么多呢?是他多心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可是,你确定钥匙就在我身上吗?你没听错?因为爸爸根本没给过我什么钥匙呀!”我摸摸身上的口袋,忽然跳了起来。
    “糟了!糟了!”
    “怎么了?”身旁的林浩宇也被我吓了一大跳。
    “说不定钥匙就在我校服或书包里,惨了!我把校服落在亨利的货船上,书包还在课室里,怎么办?!”我抱着头,站又不是,坐也不是,一直在原地转圈圈。
    “原来是这样。”他的表情好奇怪,像在极力忍着笑。
    “老弟?你在笑?你耍我吧?”我表情渐渐从疑惑转为愤怒,鼻孔正在冒烟,只差没喷出火焰来。
    “我以为你很聪明。”他说话时,伸出食指指向我脚踝。
    “脚链?!”我像是领悟什么似的,立刻蹲下身,转了转脚踝上的脚链。
    “咦?!”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脚链竟然多了一把色泽光鲜,正在闪闪发亮的小小钥匙。“真的是它!”我忘了该追问钥匙为何会出现在我脚链上,已迫不及待地把钥匙凑近手里的笔记簿,锁头立刻“咔”一声,应声而开。
    “打开了!”我兴奋的叫喊声还未落幕,笔记簿已被我翻开了。里面的页数不多,但皆布满了爸爸用心写下去的笔迹。
    我感到胸口一热,情不自禁地滴下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滴。
    一见爸爸的笔迹,思念爸爸的心情变得更加强烈。
    一旁的林浩宇握住我的胳膊,给予我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
    “我没事啦!”我抹去泪水,以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双手翻开簿子的首页。
    “欣欣,我的傻女儿……”我毫不犹豫的把爸爸的文字化为声音,跟林浩宇一起分享。“昨晚你突然对我说出那番话,教我好惊讶,我好想好好搂着你,推翻你的所有指责,告诉你不是什么女佣,而是我的女儿,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念到这,我的声音开始哽咽,我那天的话已刺伤了爸爸的心吗?
    “昨晚,我一直在客厅等你,我以为你会自动找我谈你的问题,可是等着等着,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直到接近午夜时分,我才悄悄推开你房门,没想到你已经睡着了。急于想解决你心中疑问的我,只能把我想说的话统统写下来,再把这笔记本的钥匙悄悄挂在你脚链上。”
    我才明白,那钥匙是爸爸在我睡着时挂上去的。
    “我放任你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方式,是有原因的。虽然你已脱离了孤儿的称号,但我担心一下子要你融入我的生活,你会有压力,我不想强逼你,只能给你更多的空间,等你慢慢适应过来。毕竟,我在办妥领养手续之后,院长在我带你离开孤儿院之前,跟我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她说,你性格孤僻,不容易敞开胸怀跟别人相处,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处理关于你的一切。你成绩不好,没关系,慢慢来,我给你补习;你喜欢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我以为你觉得这样子的自己比较舒服,所以我没强迫你改变。”
    “没想到,是我忽略你心里的想法和感受,是我用错了疼你的方式,没想到我给你偌大的适应空间,反而让你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欣欣,圣人也有错,你就原谅爸爸的粗心和鲁莽,好吗?其实心底会浮现结婚的念头,也是希望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让你同时拥有父爱和母爱,甚至能感受到兄弟姐妹之间的爱。
    “暂时就说到这,其余的,等我们见了面再谈。欣欣,无论如何,请相信爸爸是爱着你,凡事以你为中心点,好吗?爸爸承诺,我不会再自以为是的为你定格任何事,你有什么问题,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父女俩从这一秒开始,要常些沟通和交流,知道吗?”接下来,是爸爸的署名及日期。这封信,是他在我们打开时空隧道那天的清晨写的。
    “爸爸,爸爸……原来爸爸一直以来是疼我的,处处为我设想。可是,我还有机会见到爸爸,跟他诉说我的心情吗?我,我真的很想念爸爸……”合上笔记本,我已经泣不成声。
    睹什么气呢?要是那天一吃完饭就拉着爸爸,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去,或许可以省下很多钻牛角尖的时间,也不会因此连累林浩宇和小茵跟我一起穿梭时空和回到过去,在这里挨苦。
    “爸爸一定担心死我了,看我做了什么呢?小茵下落不明,我们现在又被困在这里,回不了家。”想到生死未卜的小茵,我的泪水像洪水般涌出眼眶,停不下来。
    “哭出来吧!把心里的不快全化为泪水,总好比憋在心里头生闷气好多了。”林浩宇的大掌从未离开过我的胳膊,他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哄不听话的孩子似的。
    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深深地温暖了我的心。
    “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试想想,你也因为来到了陌生的地方,遇到了许多能触动你心房的事迹,才能改变先前的想法,其实这也是这趟旅程的一大收获呢!我也是啊!我之前一直以为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但这段日子跟你相处下来,我发现有个姐姐一起聊天、说笑话,甚至可以互相学习和扶持,感觉真的很不错,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孤僻,甚至有些自闭的生活。”
    林浩宇的话,教我好生意外。我忘了自己正在哭泣,眼泪也莫名奇妙的停了下来。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他脸庞尽是灿烂的笑容。
    有个弟弟真好呀!至少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人可听说诉苦,甚至给予我安慰和力量。
    “啊──不好了!不好了!酒厂发生火灾了!快来救火呀!”……
    我仍未想到回应林浩宇的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嚷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酒厂失火了?我的心一片荒凉,怎么会这样呢?
    打从下午开始,我开始发现世界是那样地美好,艾华和玛莉和好如初、我和林浩宇的感情跨进了一大步、我发现爸爸原来是那样地在乎我……可是,为什么在经历美好的事物或感觉之后,接踵而来的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噩耗呢?
    “我们快点过去,趁火势还没蔓延的时候,赶快把它扑灭!”我还没回过神来,林浩宇已经快速站起身,朝酒厂的方向奔去。
    这林浩宇,为什么总是说走就走,不留给人一丝思考的空隙呢?
    “臭老弟!你走慢一点啦!”我笨手笨脚的穿起撇在一旁的鞋子,也“咻”一声追了上去。
    当我们随着人潮抵达酒厂的时候,那间以木板打造的酒厂火势已一发不可收拾,大伙儿仍在忙着寻找可盛水的器皿,到酒厂旁的小湖打水救火。
    “糟糕!酒是易燃物,怎么办呢?”我禁不住脱口大叫。
    “怎么办?玛莉为了叫醒睡在酒厂里的下人,已经进去好久了。下人们都已经跑得七七八八了,仍未见玛莉出来呢!”
    “艾华刚才竟冲进去找玛莉呢!这下怎么办呢?”忽然身旁有多位下人神色慌张地朝我们求救。
    “玛莉和艾华在酒厂里?!”我和林浩宇不约而同的喊出声。
    “老弟!”一想起玛莉和艾华很可能将遭遇不测,我就害怕不已。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有事的!玛莉对我们有恩,而且他们母女俩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比以前更深厚的感情呢!万一他们……我不敢想下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进去救他们!
    没想到,就在我已下定决心之际,却看见林浩宇的身子已逼近酒厂的入口处。
    “老弟!”一股害怕失去亲人的感觉立刻侵袭我全身。不加思索,我立刻追随他的脚步,在众人一片喧哗之下,两人一起钻入了热气逼人的酒厂里。
    救人心切的我们,并未把时间浪费在争执或责怪对方奋不顾身的行径,反而很有默契地在火场里搜寻玛莉和艾华的身影,只求他们能撑到最后,完好无缺的走出火海。
    “楼下没人!我们到楼上去看看!”酒厂内四周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有点骇人。林浩宇必须使劲力气的呐喊,声音才能传入我耳里。
    “好!”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准备面对随时在火海中出现的危机。
    不幸的是,顶头忽然传来“隆隆”声,接着屋顶有条木梁应声掉下来,巧好压在我们才爬至一半的楼梯。
    “危险!”林浩宇的话声未落,楼梯在承受不了木梁沉重的冲击力,也开始摇晃,然后应声而断。
    “啊──”我本能地抓着前头的林浩宇。
    脚下的楼梯一断,我们的身子瞬间跟着支离破碎的楼梯往下坠。
    我以为自己的骨头会被坚硬的地板给撞碎,可是我身子却犹如失去重量般往下掉,脚下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我和林浩宇该不会就此命丧于十九世纪的法国吧?
    可是,周围不再传来大火的咆哮声、不再有炽热的感觉,而是一片死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无助的唤着林浩宇。
    “老弟!老弟……”
    我能感觉林浩宇紧紧捉着我的手臂,但四周突然刮起强风,强劲的风势导致我无法睁开眼睛,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恨极了这种唤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感觉。
    呜……这该不会是通往地狱或天堂的通道吧?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意识开始被黑暗所吞噬,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沉睡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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