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4日 星期三

優質情人系列之〈勾魂殿下〉第五章


動心

朴真穗被強行押往一間高級俱樂部。沒錯,是一家非常高檔的俱樂部,進入此地的人兒必須經過嚴密掃描,確保沒攜帶任何違法或危險的物品才能過關,被工作人員引入富麗堂皇的大廳。

「你常來?」緊跟在嚴梓身後的朴真穗詫異不已,她認得一些進出此地的人物,他們不都是政壇和官方顯要嗎?難怪此地保安如此森嚴,那年費一定很高吧?她還沒聽說過父親有「本事」進入這家遍地黃金的俱樂部。

為什麼她會稱之為遍地黃金呢?因為只要有機會踏足這裡,就有幸巴結有權有勢的高官政要,這對生意人而言無疑是最至高無上的「推動力」。

嚴梓從容不迫的穿梭於猶如迷宮的建築物,彷彿像回到自己住家般熟悉,一點不自在的感覺都沒有。

反而是朴真穗感覺自己跟這裡格格不入,整個環境對她而言太奢華了,不是她高攀得起的地方。

「如果有在台灣的話,每天會來。」他邊走邊說,身後的朴真穗踩著急促的腳步跟著她,一方面還得分心打量週圍的裝潢,好不忙碌。

「如果?你不是台灣人?還是你家人都移民到國外了?」她一心多用,仍不忘像個小學生參觀新奇事物般發問。

「我,不是台灣人。」既然帶她來這裡,嚴梓已經作好向朴真穗坦白一切的心理建設。可是,在此之前,他必須先到泳池裡冷一冷靜,因為王子也是個有血有肉有心 的人,面對有好感的女孩時,也會腼腆、害臊兼難為情的。只是他貴為王子,不能隨意把心裡的七情六慾全寫在臉上,那樣子太容易被人看透了,在面對敵人時,思 路很容易被看穿、被擊敗。

「不是台灣人?你是哪國人?中國?可是,你不太像華人,是日本人?韓國人?」朴真穗的好奇心再度被挑起了,這次她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索性捉著他的衣擺,洩露自己急切的心情。

「都不是。」他唇畔盡是甜蜜的笑容,朴真穗對他的好感,比他想像的還強烈吧?

「都不是?」她開始傷腦筋,也很沮喪。「為什麼不直說?我,我猜不到。」她明知道嚴梓不是一個有話直說的人,而且最喜歡賣她關子,搞得她心痒難安,她卻不得不低聲下氣的哀求。因為,她真的有點喜歡他,對於他的一切,她想貪心一些,知道得更多。

咦?!等等,她記起了,那天她抓錯了行李,顯然她與嚴梓是乘搭同一班飛機到台灣的。難不成,他是薩邢國的人?那個猶如人間天堂和世外桃園的國家,才能醞釀出像嚴梓那般出色的精靈吧?

「你來自薩邢國?」

很好,事實證明,朴真穗比他想像中聰明多了。可是,在現階段,他不想讓她知道太多,驚喜嘛!總要留到最後一刻才全盤托出的,不是嗎?

他回過頭來,臉上笑容轉為魔鬼般的邪笑。

「你說呢?」

「我猜對了是不是?薩邢國的富豪多不勝數,所以你的父親也不例外,對嗎?」

「不完全是。」說完,他隨即轉身,推開眼前的一道門。

「什麼嘛!難道你就不能好好把話說完嗎?」她衝上前去,不讓他有機會逃開自己的「逼供法」。

「這是男性更衣室,你確定要進來嗎?」他完全沒有回頭。

「男性更衣室?!」朴真穗因為他的話,準備踏入門檻的玉腿僵在半空,眼睜睜的看著嚴梓的身影消失於門後。在大門被關上之前,他還吐了一句話:「女生的在對面。」

「我又沒說我要游泳!」她對著高質量的木門大叫。游泳?她才享受不起呢!搞不好不小心在泳池裡撞到了黃金,一命嗚呼,英年早逝!

她靠在貼上精美牆紙的牆壁,沒好氣的等著她「主人」更衣。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門後的男人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就換件泳衣,需要這麼久嗎?她不耐煩的瞟了一眼腕錶,嚴梓已經在裡頭呆了快廿分鐘了!難不成他還要先洗個澡、吹個頭髮和做全身按摩嗎?

「嚴梓!你好了沒有啦?」朴真穗再也顧不及這裡有多高級,忍不住對著木門怒吼。哪知話才喊完,門口竟站著赤裸著上身的嚴梓,正冷眼瞅著她,似乎在嫌她很吵。

嚴梓健碩的身材不帶一分贅肉,體型勻稱,可比喻為魔鬼身材,看得朴真穗猛吞口水。她兩眼忍不住往下移,可是當她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唯一一塊布料泳褲的時候,她立刻用雙手按著眼睛,喊著逃開。

「啊──

死啦!死啦!她要長針眼了啦!


坐在以大理石砌成的休閒椅,朴真穗鬱悶得頻頻打哈欠。

游池裡的嚴梓很是賞心悅目啦!而且泳姿也好看得不得了。偏偏,她卻開心不起來,那個嚴梓,對於她的問題一再逃避,彷彿不願意泄露太多關於自己的私事,令她鬱悶不已。

再說,剛才自己只顧著想東想西,都來不及填飽肚子就被逼與酒店裡的韓式美食隔絕,現下肚子咕咕咕叫個不停,真是罪過。

嚴梓無論外貌、身材和內涵好得沒話說,偏偏那張嘴愛刁難人,一點也不易相處。腦子裡收藏那麼多秘密干嘛呀?難不成他是薩邢國著名的藝人?歌星?所以才會到娛樂領域具蓬勃發展的台灣念音樂?

「是了!是了!這次我肯定沒猜錯。」朴真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難怪,嚴梓會長得那樣「標緻」,就連他的朋友寒曦也帥得不像話!說不定他們是哪個薩邢國著名團體的成員呢!

什麼貴族嘛!大學裡的同學分明是搭錯線了,是大明星才對呢!

天!她愛上了一個大有來頭的人!

「在想什麼?」嚴梓像被水裡撈起來的小狗般,全身濕答答的走近她,頭髮仍在滴水的他異常性感。

「嚇!」突如其來的聲音,再度把「想入非非」的朴真穗給嚇得彈了萬丈高。當她接觸嚴梓濕漉漉的臉龐時,頭髮因潮濕而緊貼他的帥臉,整個人看上去放蕩不羈,令人為之著迷,立刻勾走了朴真穗的倩魂。

「毛巾。」

「啊?!」發呆!她又在發呆!

「我說,毛、巾!」他不厭其煩的重覆剛才的話。

之前在享受於池裡暢遊的輕鬆之際,他不忘觀察朴真穗的臉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她時而低著頭沉思、時而憂鬱,令他備感憐惜,真想伸手替她揮走臉上的憂鬱。

可是,那個朴真穗又不知在發什麼愣,她未察覺他身軀的趨近,仍在傻乎乎的發白日夢。這小妮子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能專心一些嗎?非要惹毛了他才甘心?

「噢!毛巾,你等等,我去跟管理員要……」她說完,立刻想逃離嚴梓帶給她的壓迫感,裸著身子的他令她臉紅心跳,一對耳朵火紅得快著火。偏偏緊張過度的她不小心絆到了椅子的腳,整個人一頭栽入嚴梓懷裡。

此次,嚴梓竟很有「義氣」的接住了她。

「啊──」眼前的窘境,比大庭廣眾跌倒還難堪。嚴梓身上的水,沾濕了她秀髮和衣裳,傳遞自嚴梓身上的溫度,令她整張臉發燙得快冒煙。

「你該不會打算用這種方式拭干我身上的水滴吧?」明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嚴梓卻喜歡看她害羞的模樣,太可愛了。

「才,才不是呢!」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立刻把自己拽離他懷抱,用雙手遮蓋自己燒紅的臉頰。

單純的朴真穗,深深吸引著嚴梓。慘了!光看著她,心裡有股陌生的氣流,竟莫名奇妙的敲擊他的心,他忍不住想靠她更近、更近,他真的好喜歡她。

喜歡?昨夜的那個吻,令他徹夜難眠。只是一個吻,似乎快掏走了他全副心思,心底深處激盪著久久無法散去的悸動。

好奇怪,之前跟他自認寵愛有加的琦奈皓在一起的時候,一顆心未曾出現過任何漣漪或思緒上的波動、忐忑。難道,那不叫愛嗎?

他自幼與琦奈皓的家族走得很近,琦奈皓是他兒時的玩伴,青梅竹馬的兩人仍處在未懂事的年紀時,這門親事已被定了下來。

琦奈皓離世時,他悲悸不已,他以為那是愛情的一部份。直到昨晚排山倒海襲向他感官的陌生感覺,關於朴真穗的一切,一直在腦海裡徘徊不散。

這陌生的情感,全然否定了他之前對琦奈皓的感覺。

跟琦奈皓在一起,彷彿已成一種習慣,一種對家人才有的習慣和感覺。原來一直以來,他把琦奈皓視為親妹妹,兩人相敬如賓,互相扶持和勉勵,卻少了應有的火花。她的離開,他當然感到痛心切骨的難過,但那是一種失去至親的痛,無關愛情。

花了一整晚的時間,他總算釐清愛情的感覺。

「真穗……」他嘗試拉她手腕。

「噢!毛巾!」她整個人跳了起來,對了!她只顧自己害臊,忘了嚴梓需要毛巾。想罷,她又急急的想跑開。可是,手腕傳來如絲綢般的觸感,令她遲疑了。

「那不重要。」見她不排斥他的觸碰,他稍微加深了手掌的力道。

朴真穗抬起頭,望進他灼熱和真誠的眼眸時,發現自己失去了逃跑的本能。可是,她好緊張,一副寧願在他面前暈倒的樣子,因為她的心臟負荷不了嚴梓在她面前表現出深情款款和殺死人不償命的表情。

可是,可是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她高攀不起啊!她甚至幻想自己被一位大明星的粉絲揍得鼻青臉腫、骨頭移位的慘樣。

不行不行!光面對嚴梓和想到這些,她就要窒息了。

天下何處無芳草呀!她還那麼年輕,前途一片光明,她不要心臟為了嚴梓過於優秀的壓迫而提前當機。

雖然,她好奇得要死,究竟嚴梓要跟她說什麼?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誡她,現在無論嚴梓跟她說些什麼,或許只在鬧著她玩。一開始,他就表明只要她當他身邊的侍從,不是嗎?

「真穗,我想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嚴梓一臉真誠的模樣看在朴真穗眼裡,反而成了惡作劇的壞坯子。

身份?她問了老半天,他隻字不提,現在反而不問自答,間中肯定大有問題!

「不!別說,我不想知道。」其實是她已經猜「中」了!

「什麼?」他語氣平板,看不出情緒。可是,他稍微用力,拉近了他與朴真穗的距離,朴真穗的身子又差點撞進嚴梓的懷裡。

「為什麼不想知道?」嚴梓的灼熱的氣息灑落在她耳際,害她又心跳加速,但理智告訴她,嚴梓只在貪好玩的作弄她。

「我,我……」她支支吾吾,說不出個理所當然,總不能揭穿他的底牌,說她知道他在作弄她嘛!萬一他掛不住臉,惱羞成怒,翻臉不認人,她豈不是連見他一面,跟他維持朋友的機會都丟了?

「你在害怕?」

「嗯。」她用力點頭。沒錯啊!她確實在害怕。可是,她的答案到了嚴梓大腦,被理解成「她害怕自己無法接受他過於沉重的身分。」

「你猜到什麼了?」

「嗯。」她又點頭,他是大明星呀!

「猜到了……」朴真穗曾經到過薩邢國旅行,該不會她已經從當地的雜誌或電視上見過他以王子的身份出席活動吧?所以,其實她一早就知道了?「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盯著被嚴梓牽著的手,感覺很奇怪。哪有人牽著女生的手,在問些莫名奇妙的話?他一定樂於見她羞得面紅耳赤的模樣,然後在暗地裡大快人心。一定是!她竟然被人當小丑耍,嗚……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怎麼辦?」他另一隻手握著她肩膀,熱切想知道朴真穗對他「真實」身份的看法。

「沒有看法,完全沒有看法!嚴梓,你玩夠了沒有?如果你現在向我道歉,至少我還會原諒你這幼稚兼不齒的行為!」

該死!那朴真穗以為他在耍她。

「朴真穗,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那你剛才說你猜到了我是誰,也是開玩笑的嗎?」剛才溫柔似水的表情,瞬間被嚴肅和陰沉的感覺給取代。

「不!我是真的猜到了你的身份,你一直在兜兜轉轉問我這些莫名奇妙的問題,不都是在鬧著我玩嗎?你什麼時候對我認真說話了?那很公平呀!我們都被對方耍了,不是嗎?」要吵架,她朴真穗哪有占下風的道理?什麼歪理都變成了大道理。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確實不明白她話中的含義。

「不明白嗎?沒關係,反正我也是胡扯一通的!你聽不懂,代表你不是白癡!」她用力掙脫他的手,打算一走了之。可是,他不想放開她,他緊緊捉住她手臂,卻不知道弄疼了她。

「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讓我們好好把話說清楚,別讓怒氣蒙敝了你的理智,生氣並不能解決問題。」

「放開我!很痛耶!你這暴力狂!暴戾的臭男人!」她舉起腳,狠狠地踢開他。小腿慘遭朴真穗高跟鞋擊中的嚴梓,吃痛的感覺令他鬆開了手。朴真穗立刻連滾帶爬的逃離他身旁。

沒想到朴真穗下手還真重,他可憐的小腿,可痛到骨子裡去了!

「朴真穗!」他強忍著痛,朝已跑遠的朴真穗叫喚,但她卻頭也不回的跑個無影無蹤。

一時間,嚴梓愣在現場,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剛才說錯話了嗎?為什麼朴真穗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朴真穗才離開沒多久,天空開始飄起了雨。望著越下越大的雨滴,他開始心神不寧,朴真穗可沒帶雨傘,說不定她現下正在雨中奔跑。

想擺,他立刻衝入更衣室,以最快速度換上衣物。惟找遍了整座建築物仍不見人影,顯然是已經離開了吧?

他頹坐在沙發上,百般不解,腦海裡不斷冒出一個又一個得不到答案的問號。


朴真穗發誓,在遇到嚴梓之前,她從來沒這麼倒霉過!

下午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害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墮落成濕答答的落湯雞。

返家之後,她把自己關在浴室裡大罵嚴梓將近一個小時,憋在心裡頭的怒氣才逐漸散去。在怨氣消失同時,她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頭痛欲裂的,連洗澡都提不起任何力氣,索性換了套乾爽的家居服,鑽入被窩裡蒙頭大睡。

也忘了睡了多久,奶媽嘮叨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可是她又累又睏,根本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她能感覺自己口裡被人灌進了暖暖的粥,才令作怪了一整個下午的胃停止發出抗議聲。

飽食一頓過後,她被喂入了甘甜的液體,是藥水吧?額頭也傳來了冰涼的感覺,非常舒服。好一陣子,她又失去了意識,陷入沉睡。

彷彿過了好久好久,不舒服的感覺又卷土重來,開始噬啃她全身神經,害她睡不下去。

「怎麼又來啦?」她掙扎著爬起身,發現眼前的視線一片黑暗。

「奶媽,管家……」頭很痛,而且腦袋混濁不已,她搞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為何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在伸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只能朝門口發出微弱的叫聲。可是過了好久,門外毫無反應。

不會吧?自己該不會是生病了吧?天知道她廿年來從沒淋過雨,結果下午的那場大雨,竟然害她一病不起?嗚……都是臭嚴梓害她的!

她努力撐起虛弱的身子,扭開了床頭的公主燈,順手撈起手機查看時間。

天!十點半?她睡了好久好久,應該有七、八個小時吧?難怪,她就知道家裡那兩個老女人早就去會周公了,把她生病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父母應該還在外頭應酬吧?否則她早就被送入醫院急救了。

更令她驚訝的是,已被她調去靜音的手機,竟然有七、八十通未接來電!而且皆來自於同一組號碼──嚴梓!

他還找她干什麼?難道嫌害得她不夠慘嗎?她用力撕下貼在額頭的退熱貼用力一丟,借此發泄心裡頭的不滿,她不想再管他了啦!

就在此時,手機傳來了振動,熒幕也在一閃一閃的亮著燈,顯示著她最不想看見的「嚴梓」二字!

又是他!又是他!用力握著手機的朴真穗一顆心忐忑不安,一直徘徊在接與不接的邊緣,她也不想跟他鬧得那麼僵啦!看在那七、八十通未接來電的份上,顯示他還是關心她的吧?所以,再一次,她跟自己的理智拔河落敗,很沒骨氣的按下了接聽的按鍵。

「喂?」朴真穗很緊張,她擔心嚴梓會以為她故意不接他來電,不分青紅皂白的臭罵她一頓。

「喂?朴真穗!你跑到哪裡去了?干嘛不接我電話?你知道我擔心得要死嗎?」電話另一頭傳來了嚴梓焦慮的聲音,他發誓,唯獨在朴真穗面前,他才會「口無遮攔」的動用這些極平民化的用詞。

他打了整天的電話,卻聽不見朴真穗的聲音,他坐立難安,差點沒直搗朴真穗的豪宅討人。

「剛才下很大雨,你沒有被淋濕吧?我找遍整個俱樂部,都沒看到你!你回家了嗎?」

嚴梓一下子拋出一大串的問題,朴真穗正在煩惱要先回答哪個問題,可是,耳際遞來的每一個問題都代表嚴梓的關懷呢!心裡的不暢快瞬間已落空得差不多了。

「說話呀?你不理我了是不是?你還在生氣?所以整個下午都不接聽我的電話?」見電話另一頭的朴真穗保持沉默,嚴梓氣急敗壞的大吼。唉!要是父親見他不顧王子形象的大吼大叫,一定會罰他面壁思過個三天三夜。

「沒,沒有生氣啦!只是……」她擔心再不說話,說不定手機的啦叭會承受不了過大的聲量而爆開,只好慌忙答腔。可是,她不想讓嚴梓知道她生病的事,是怕他擔心?或許吧!

「只是什麼?」他不死心的追問到底。

「只是我太累了,一到家就蒙頭大睡,睡到不醒人事。」撒謊,她在撒謊,但是個善意的謊言啦!

「是生氣嗎?」嚴梓再次確認,這回他的語氣已恢復平靜,可是他就是打死都不相信朴真穗沒有生氣,她下午的那一腳,可不是普通的使勁,搞得他完美無暇的小腿青了一塊。

「我哪敢生氣,我只是個侍從,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她暗自神傷,她只是個被嚴梓玩弄於鼓掌間的侍從呀!但在聽見嚴梓聲音時,卻怎麼也生氣不起來,她承認,她絕對是心甘情願的被他愚弄。

「很好,聽話的侍從。」聞知朴真穗沒有氣在頭上,他的語調也輕鬆起來。「我餓了,今晚我想吃道地的台灣美食,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我在俱樂部前的休閒公園等你,動作快點!」

「什麼?」她有聽錯嗎?他竟然叫一個病人替他張羅晚餐?而且,現在已經幾點了?!「你忍一忍,再多幾個小時就天亮了。」她實在不想拖著一臉的病容出去見人。而且,他那麼大一個人,不會自行解決晚餐才怪呢!

「朴真穗,你在家裡舒舒服服的睡死了一整天,我卻在俱樂部呆了整十個小時,只為等你的回電,好確保你安全無缺,毫髮無傷。」才怪!他原本就住在俱樂部裡頭的高級套房,那裡的餐廳美食應有盡有,他只是想借故見見她,繼續下午未完成的話題。

那該死的朴真穗下午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在他腦子努力醞釀綿綿情話之際,竟莫名奇妙的發飆閃人,害他告白的計劃宣告失敗。

「你還在俱樂部?」單純的朴真穗於心不忍了。

「正確無誤。」他在竊笑。

「那夜市的美食可以接受嗎?現在很晚了,我擔心比較高級一點的美食店都打烊了。」見識過他用餐的高級餐廳,她擔心他吃不慣夜食的台灣美食。

「隨便,總之別讓我等太久,否則你這辦事不力的侍從死定了!」

死定?!她第一次聽見嚴梓用「死」字罵人呢!實是有毀他天使般的形象。不過話說回來,他一定是極度生氣,才會口出「狂」言吧?

「噢!好好好,我這就去!」嚴梓的恐嚇起了一定的作用,朴真穗聞言立刻踢開衣櫃,挑出一件最厚實的風衣和圍巾,躡手躡腳的竄出屋外,到車庫開走她的駕座──迷你奧丁。

雖平時進出都有司機駕著豪華房車接送,但父親為了方便,仍舊為她購置一輛紅色的敞蓬迷你奧丁,說是什麼蓄軍千日用軍一時。

家裡的司機一閒空,總不忘為她的奧丁清洗一番和打蠟、為車子的引擎和性能作測試和保養,確保朴真穗隨時隨地要用車時,車子都能以最完美的姿態和性能外出見人。

一路上,她努力敲醒昏沉的腦袋,打起十二分精神開車,腦海裡則反覆思考嚴梓喜歡吃些什麼呢?他指明要台灣美食唄!臭豆腐?他會吃嗎?

唉!身為千金大小姐的朴真穗,其實也沒有多少機會到夜市吃東西,嚴梓的「過份」要求確實害她想破了頭。

她在夜市停停走走,猶豫不決,最終隨便買了小粥、碳燒雞扒和蝦仁羹,再心急火燎的帶著熱騰騰的美食,飛快送抵嚴梓指定的休閒公園。

踏入休閒公園,嚴梓修長的影子立刻映入她有些迷蒙的雙眼。

剛才硬撐著沉重和病重的身子逛夜市,已經消耗她太多體力和精神。

反而,身穿一套白色運動衫的嚴梓看起來精神奕奕,望著星空沉思,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點都不像個已快餓死的人。

躊躇著是否要走上前去,朴真穗自覺整個身體越來越重,一雙發軟的小腿就快撐不住身子龐大的重量。

此時,遠處的嚴梓已經瞧見了正站在行人道中央和神情呆滯的她,他立刻露出可掬的笑容朝她飛奔而至。

「我還擔心你不來了。」因為跑得太急,他胸膛微微起浮,輕喘。可是,臉上的笑容從沒少過。

嚴梓頭一遭在朴真穗面前漾起發自內心的欣喜、愉快和誠懇的笑意,令朴真穗的目光無法從他臉上移開。可是,她累壞了,骨節酥軟的她無法再站立一秒失,促使她不得不割愛,依依不捨的拉開視線。

她立刻朝身旁的椅子跌坐下去,拉緊身上的風衣和圍巾,在夜闌人靜和荒涼的公園裡,迎面吹來的夜風令她寒冷不已。

可是,她很努力的隱藏體內的不適感,勉強掛上極不自然的笑容。

「你在電話裡兇殘扼殺的撂下狠話,要是我敢放你鴿子,我早就如你所說的那般死定了!」她說話不留餘地,存心要掩飾自己生病的事實。說話時,她輕撥長髮,遮起大半個臉頰,嚴梓才不致於瞧見她蒼白的臉龐。

「我沒把話說到不留餘地,你肯定不會來。」他瞳孔摒出勝利的光茫,毫不客氣的朝她身邊坐下。

「喏!晚餐!」她抽出自己的小粥,把其餘的食物塞入嚴梓懷裡。

「你也還沒吃?」他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你都說我睡死了,睡死的人哪能吃呀?」她努力的徉裝「強捍」的外表,其實內心虛弱得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這倒是。」嚴梓停止撩起她的怒火,好好享用眼前的碳燒雞扒,偶爾偷瞄朴真穗的側臉。好可惜,好看的側臉被頭髮遮去了大部份的面積,如果可以的話,他好想撥開那撮髮絲,好好欣賞她率直的美。可是,當他目光停留在那碗清淡的小粥時,不由蹙起了眉頭。

「為什麼吃粥?」

生病當然是要吃粥啊!可是,朴真穗沒喊出這句話。

「這麼晚了,吃進太多卡路里,很容易變肥。」

「以後不准你盡吃些沒有營養的東西。」他霸道的宣布。
這是什麼話?她要吃什麼、喜歡吃什麼、想吃什麼,都必須經過他同意嗎?

可是,她只是沉默的把頭兒轉向他,面露不解的神情。

「趕快趁熱吃,我們吃完再聊。」嚴梓不讓她讀取自己臉上一閃而過的柔情,忙轉過頭去,優雅的用餐。

怪人!她沒搭理他,逕自吃粥,她病得昏沉沉,卻也饑腸轆轆,沒興致跟他辯下去。

在整個胃盛滿溫熱的清粥之後,她感覺自己眼皮越來越重,又想睡覺了。不能怪她啊!病人本來就要多休息嘛!都是嚴梓不好,硬要她跑去夜市打包晚餐。

「下午跟你說那些話,不是在耍你,我是說真的,我很在意你對我的看法。」朴真穗帶來的晚餐,很合他口味,也給了他滿懷的力量,去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

「嗯,看法……」她又犯頭痛了,耳朵好像也失靈,沒聽懂嚴梓的話。「你每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令人卻步,不敢靠近你,而且你霸道、沒有良心、大男人……」她吶吶的說了一大堆,嚴梓不由笑開了。在她心目中,他有這麼差勁嗎?

「我的身分,會令你很壓力嗎?」

……眼皮越來越重,快撐不開了。可是,她仍在逞強,對嚴梓的問題有問必答。

「不會呀!有個這麼出色的主人,我這個當侍從的,也沾滿了你的光呢!呵呵……」她苦笑,其實她開始覺得耳際嗡嗡作響,非常難受。

好睏,她感覺眼前的視線開始糢糊,不行了!睡蟲已悄悄入侵她的細胞,她覺得自己就快昏睡過去,身子不由主地靠向嚴梓,把頭兒輕靠在他肩上,希望能借以維持身體的平衡。否則,她相信不用多久,自己虛弱不已的身子將重重的摔在地上,受盡皮肉之痛。

朴真穗的「主動示好」,令嚴梓心頭不由一顫。彷彿像得到了天大的鼓勵和推動力,他努力撫平紊亂的呼吸,從容的說下去。

「我現在暫時沒辦法答應你什麼,我明天一大早要回國一趟,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時間,等我回國處理一些要事之後,就會重新回到台灣。我不確定你願不願意等 我,所以今天我一整天的心情起浮不定,性格和脾氣也有點奇怪。我想,你下午對我發脾氣,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我不確定該如何表達我當時的心情和想法,我擔 心你無法接受真實的我……」說到這,嚴梓稍微停頓下來,故意探測朴真穗的反應。

良久,朴真穗沒傳來任何聲音。

沉默,等於默認嗎?

她又臉紅了吧?所以忘了如何言語。

嚴梓一想起朴真穗連日在他面前活像個小女孩,對於他的挑逗表現得扭捏、羞澀和不知所措,他就忍不住發出會心一笑,心頭暖暖的,彷彿澆過蜜汁。

「雖然你不是出自我們薩邢國的皇族或貴族,很多事情你沒法真正的理解。身為王子,也是未來的繼承人,我有一半的未來是掌握於父親和人民手中,我擔心父親對 我的未來或婚事另有打算,所以此趟回去我的心情也很沉重。不過你放心,無論如何,對於婚姻大事,我一定極力向父親爭取自由戀愛的權力,因為我無法接受自己 迎娶一位自己不愛的人。對於這點,我很堅持,所以請你放心,在我心目中,你是王妃的不二人選。所以,你能讓我知道你的答案嗎?你是否願意等我回來?開始編 織屬於我們的故事和未來?如果,你覺得我這擔子太沉重了,你可以拒絕,我不怪你。」

……」還是沒有回應。

「真穗?」他忍不住轉過頭去,耳際竟傳來清晰的打呼聲?

嚴梓稍微挪動肩膀,身旁的朴真穗完全失去了重心,結實的掉入他懷裡。他眼明手快的接住她軟綿綿的身子,發現她雙眼緊閉,臉色發白,雙唇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真穗!你怎麼了?」他大驚失色,輕輕搖她身子,發現她全身發燙,灼熱的身子彷彿快燒了起來,她根本在發高燒!

「真穗!你在發燒!該死的,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病倒了?」明知道她聽不見,但這是他唯一抒發心裡恐慌的途徑。一定是下午的那場大雨,害她招來了病魔。

「好冷……」她好想睜開眼睛,可是她感覺自己完全墜入了黑暗的漩渦,一點一滴的帶走了她的意識。嚴梓的體溫為她注入了大量暖意,她本能的用盡力氣,以柔弱的小手緊捉著他衣裳,希望能更加貼近那股暖流的源頭。

「傻瓜!」他緊緊擁著朴真穗輕顫的身子,百般滋味在心頭。

他立刻撗抱起朴真穗虛弱的嬌軀,疾步返回俱樂部的高級套房,招來醫生為她打針和散熱,直到朴真穗完全退燒和無大礙後,嚴梓才允許醫生離開。

在醫生退開之後,偌大的房裡只剩下嚴梓和朴真穗,整個空間充斥著朴真穗平穩的呼吸聲。


腕錶告訴他,已凌晨四時許,再過兩個小時,他就要乘搭皇宮的專機回到薩邢國,不知有多長的時間,會失去關於她的一切,她的潑辣的嗆聲、多變及逗趣的表情……

房裡的雙人床很寬暢,嚴梓躺在她旁邊,完全感覺不到擁擠。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摟在懷中,仔細凝視她的五官。在他懷裡發出細微聲音的朴真穗惹人憐愛,她應該在沉睡吧?抱病被他折騰了整個晚上,他非常過意不去,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可是,想到自己在公園說的那番話,她不知聽進了多少,俊臉不由露出些許無奈,在最重要關頭,她竟然敞開月老,跑去跟周公下棋了。

現在,他僅剩下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依偎在她身旁,獨享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睡夢中的朴真穗又再次夢見自己化身為童話裡的灰姑娘,與嚴梓在寬敞的皇宮殿堂翩翩起舞。她與嚴梓深情對望著,誰也不願意開口破壞那份寧靜的美好。

甜蜜的感覺,令躺在嚴梓懷裡的朴真穗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幸福和燦爛的笑容。

那笑容,令嚴梓莫名悸動。

「傻瓜,連做夢都在笑。」

咦?她聽見了嚴梓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她也聞到了薄荷的氣息,那是嚴梓身上獨有的氣味。她轉過身,整個人瑟縮在嚴梓身上,貪婪的吸取那股熟悉和令她安心的氣味。

「朴真穗?你醒了?」他緊抱投懷送抱的人兒,一臉溫柔。

「嗯?」身在夢境中的朴真穗,以為夢裡的嚴梓在跟她說話,含糊的答腔。

「好點了嗎?」他低頭窺她,她稍微蠕動身子,像隻撒嬌的貓迷般令人愛不釋手,嘴裡也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剛才在公園的話,你都聽進去了嗎?再過一個小時多我就要離開了,你一定要等我回來,知道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你,我喜歡你。」

咦?好吵,是誰一直在她耳邊說話?灼熱的氣息騷得她耳垂奇痒難當。她稍微睜開眼,看見了眼前的心上人。

「是你呀!」迷迷糊糊中,她吐出了這句話,看見嚴梓令她感到安心,但眼皮實在太重了,她又重新閉上眼睛,安祥的聆聽他沉穩的心跳聲。

嚴梓見她睜開雙眼偷覷他,誤以為她一直都保持清醒。

「真穗,你聽見我說的話,對不對?」他指的是公園的那席肺腑之言。

「嗯,聽見了……」聽見嚴梓的話,朴真穗乖乖的回應。

「聽見了?那你會等我嗎?」他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等?為什麼要等他?但她的腦袋很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揣測他話中的意思,她只希望嚴梓盡快結束談話,好讓她繼續入睡,所以她輕輕的點頭。

「真穗……」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他已經等到了夢寐以求的答案,這就足夠了。「我的小公主,好好的睡吧!」

朴真穗耳際終於恢復一片寧靜,她又開始沉沉睡入,墜入無底無邊的黑暗之中……


車窗外晴空萬哩,蔚藍的天空與朴真穗黯淡的神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兩個星期了,猶如人間蒸發的嚴梓仍音訊全無。

教授在講台上眉飛色舞的喋喋不休,朴真穗不時呆望曾經留下他氣味的座椅入神,對自己熱愛的音樂完全提不起興趣。

熱情的男生們上前來搭訕、熱心的女生邀她逛街購物,她完全不想搭理,除了嚴梓,她對任何對象都提不起說話的興趣。

失去了他的消息,相等於迷失了自己,丟掉了整顆心,她只想活在自己的穀子裡,自閉得快患上憂鬱症。

上完課,她哪兒都不想去,把自己關在房裡倒頭就睡。她以為,睡死了就可以揮去關於嚴梓的一切。可是一覺醒來,她終需面對殘酷的事實──嚴梓竟狠心的不告而別、離她而去。

朴真穗記得,在她病得暈頭轉向的那個夜晚,他一直摟著她,遞給她源源不絕的暖意。她好喜歡嚴梓抱著她輕言細語的感覺,要不是當時她病得一蹶不振,她才不允許黑暗吞併了自己的意識。

至今,那觸感依舊歷歷在目,她依然感覺嚴梓的體溫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彷彿從沒離開過她肌膚上的細胞;她依然記得他動聽的聲音在她耳邊縈繞,吵得她難以安穩的入眠。

當自己隔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成功在一夜之間殺死了體內所有病菌,擊退病魔,恢復了昔日健康的體魄和活潑好動的個性,這些都是因為有了愛情的滋潤和灌溉吧?她粉頰倏地一紅。

可是,驚覺嚴梓不在身旁,是她始料不及的事。

她瘋狂的找了他一整天,猛撥打他手機、衝入大學或在大街上搜尋他的影子,甚至到曾經與他依偎的套房或休閒公園等他,但這一切都徒勞無功,恍如人間蒸發的他再也沒有現身。

奇怪的是,連唯一能提供她答案的寒曦也不告而別。

朴真穗絕對相信,嚴梓的離開肯定與寒曦脫不了干係。

赫爾寒曦,那個薩邢國的二王子。他是朴真穗在隔天返回大學之後,聽見人們熱烈討論的人物。

各大媒體大肆報導關於薩邢國二王子秘密遠赴台灣的消息,大家才發現寒曦是個至尊至貴和權傾天下的王子!

她真傻,竟把寒曦當成什麼大明星,沒想到他實際的身份遠比大明星更加尊貴和令人措手不及,他絕對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至上權力。嚴梓呢?之前因為嚴梓一直有所忌諱的避談自己的身份,甚至一再追問她對自己身份的看法,難不成……他跟寒曦一樣擁有著不凡和身份和地位嗎?

可是,不管嚴梓是王子也好,是阿貓阿狗也好,總之他已竊走了她的心,此刻的她好想見他,想得快瘋了。

如果,那晚她不是病得頭腦發昏、渾渾沌沌,把嚴梓的話聽進耳裡,至少她現在心裡不會充滿無數的不確定、不肯定和無謂的猜測。嚴梓已經告訴她,他喜歡她、她是他的王妃、他要她等她回來!但這些話,都被黑暗的漩渦給吞噬了,一個字都沒傳入她耳膜。

能怪誰呢?只能惱怨天意弄人吧!

「大小姐,門口的那個人,好像在找你。」司機的話,把靠在車窗旁沉思的朴真穗帶回了現實的世界。

她抬起頭,視線不偏不倚瞄到了停在她家入口處的柳丁色法拉利跑車。

「寒,寒曦?!」她不假思索的推開車門,立刻奔向倚靠在法拉利旁的寒曦。

「寒曦!見到你真好!嚴梓呢?嚴梓他跟你一起回來了嗎?」朴真穗失控的緊捉寒曦手臂,激動的語氣帶有些哽咽。

她已經苦等了兩個星期呀!她感覺自己的魂魄被掏走了,成天活在空蕩虛實的世界裡,連走起路來都不踏實。

「真穗,你過得很不好。」寒曦巡視苦著臉的朴真穗一圈,俊逸的臉型瞬間糾成一塊,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看著寒曦搭在自己肩上的修長手指,以及寒曦驀地一沉的帥臉,她忽然退開一步,手足無措的鞠躬道歉。

「對,對不起,我太失禮了,我不該如此魯莽,請王子恕罪。」

「真穗,別這樣,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大學生。」寒曦意味深長的話,令朴真穗不解。

「王子……

「叫我寒曦。」他堅持。

「寒曦王子。」

「寒曦。」他再次糾正她。

「寒,寒曦,請問您來找我,是想告訴我關於嚴梓的消息嗎?」朴真穗左右為難,在寒曦面前即不敢過於放肆,又非常掛念嚴梓的近況和行蹤。她慌張得連雙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擱。

「真穗,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謹。」寒曦彬彬有禮的保持令人安心的微笑。眼前的女子,像在等情朗歸來的女孩,慌成一團的情緒,盡寫在她微紅的臉上。

「你真的這麼喜歡我哥哥嗎?」他忍不住取笑她。

「哥、哥哥?」朴真穗沒聽清楚寒曦的話,一臉疑竇。

「嚴梓,是我哥哥,他是未來王位繼承人。」他耐心的解釋。

「嚴梓?!王子?他,他是你哥哥?!」

不!不可能……王子,他真的是王子,她想起那棟金碧輝煌的俱樂部、他用餐的六星級酒店、他懾人的魅力和優雅的舉止,根本就跟眼前的二王子一模一樣,那是王子的氣質,不容質疑。

她瞪著寒曦,小嘴微張,整個身子踉踉蹌蹌的退開幾步,搖搖欲墜,隨時都有當場暈倒的可能性。

「真穗!你先冷靜下來。」寒曦立刻斂起笑容,忙伸手穩住她身子。

「怎麼會這樣?」她仍一臉震驚。地位至高無上,深受萬人敬仰嚴梓跟她無疑是天地之別,兩人的距離差個十萬八千哩,她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朴真穗大驚失色的反應,令寒曦俊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幻莫測。

「哥哥沒跟你說?他竟然沒跟你說?」

「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的心情從詫異轉為憤怒。「我和他什麼都不是,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沒錯,她和他什麼都不是,他隱瞞自己的身份,那很正常。

嚴梓怎麼可能喜歡她這個再平凡不過的平民女子呢?打從他要求她當他的侍從開始,只是貪好玩,拿她來消磨時間吧?

「真穗……別那麼大聲,小心隔牆有耳,上車再說!」寒曦說完,扣著她手腕,把她拉上車子坐好。他的動作很溫柔且小心翼翼,沒有弄疼她。換作是嚴梓,她的手腕早就紫青色一片了,想到那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嚴梓,她就好生氣。

「哥哥離開之前,什麼都沒跟你說?」他發動車子引擎,這輛馬力驚人的名車立刻筆直地沖出馬路,在平穩的路上奔馳。

「沒有,他不告而別,什麼都沒說。」她努力穩住自己情緒,錯的人不在寒曦,她沒理由在他面前大發雷霆,把他當出氣筒。

寒曦心裡不由嘀咕,那嚴梓到底在搞什麼?回國前沒跟朴真穗把話說清楚嗎?

「好,沒關係,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哥哥?」

「喜歡?我有資格說喜歡他嗎?他身份地位高高在上,這話輪不到我說出口吧!我根本沒有選擇權。」說到那個該死的男人,她又動怒了。

「那就是喜歡吧?如果你對我哥哥毫無感覺,說話時應該心靜如止水才對。」寒曦心裡不知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俊臉滿是如沐春風的笑容。看見他天煞的好看笑容,朴真穗竟然生氣不起來。

可是,他的話令她為難不已,所以選擇了沉默。

寒曦已從她驚慌失措的臉上找到了答案,她絕對是喜歡嚴梓的吧?沒錯,只要她的心裡有嚴梓,至於嚴梓有沒有對朴真穗許下任何承諾,那已不重要。

反正接下來的日子,他將陪伴在朴真穗身邊,再多的狂蜂浪蝶,他都會替她擋著,不允許任何一個男生接近她,甚至跟她約會。他一定會確保她不會對任何的男人動情。

只是,未來的生活,朴真穗或許需要咬緊牙關苦撐下去,單單即將在今晚上演的「驚喜」,寒曦不確定她能否一如預料般熬過去。

可是,該來的,誰也擋不住,一切順其自然吧!

「真穗。」兩人在車裡沉默了老半天,寒曦才緩緩開口。「今晚陪我出席一個官式宴會,好嗎?」

「宴會?」原以為寒曦會繼續追問她對嚴梓的感覺,沒想到他突然轉換了軌道,她有些意外。

「好吧!你和我哥哥的事我管不著,我也沒那麼八卦。」見朴真穗傳來可疑的視線,他不慌不忙的解釋。「怎麼樣?那宴會去不去?」

要跟王子一起出席宴會?那是她發了三輩子的白日夢,都不可能發生的事。再說,如果出動王子出席的宴會,肯定非同凡響,極為重要的吧?

從小到大,吃喝玩樂的宴會她見多了,可是對於莊嚴和正式的官方場合,她毫無經驗,更何況是跟大赫鼎鼎,全台灣都在熱烈討論的薩邢國二王子一同出席耶!不習慣成為眾人焦點的她,想不出名都難。

惟最令她放心不下的,是她那粗枝大葉和口無遮攔的性子,絕非適宜出席大場面的料。她自己有多少斤兩,難道她不懂嗎?!

想到這,她就憂心忡忡、提心吊膽。

「寒曦,我想,我不太適合,我會很緊張。」

朴真穗的顧慮,令他啼笑皆非。

「真穗,你不需操心,今晚的主角不是我,我會盡量保持低調,而且我保證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跑去應酬,答應我好嗎?」他體貼的許下承諾。其實,今晚的晚宴朴真穗非去不可,不管用拐用騙或用綁的,他一定要讓她出現在今晚的宴會現場。

寒曦的話才落幕,車子已在一間高檔的禮服店前面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地方?」朴真穗明亮的雙眼似乎快撐破了眼眶,她還沒答應他什麼呀!

「反正人都已經到了,那就別推辭了。」寒曦以最快的速度躍下車,為她打開車門,只差沒鋪上紅地毯。

跟寒曦相處久了,朴真穗發現他與嚴梓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具備不容他人拒絕的霸道性子。

王子都是這樣子的嗎?為什麼?

既來之則安之吧!

朴真穗跩著些許不甘不願的步代,硬著頭皮下車,把自己送上了砧板,任人宰殺,心裡甚至直在祈禱今晚要好好把大家閨秀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才不會丟了寒曦身為王子的金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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