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4日 星期三

優質情人系列之〈勾魂殿下〉第六章


欲哭無淚

踩在紅色的地毯上,朴真穗一手挽著寒曦的手臂,以赫爾王子女伴的身份徐徐踏入一棟猶如古堡的白色建築物。

眼前混合西方和中東色彩的建築物四週色彩斑斕,燈光繁多耀眼,令人差點兒睜不開眼睛。恍如皇宮一般的華麗建築物,又像仙境裡的玉宇瓊樓或玉樓金殿,令朴真穗眼花繚亂,久久回不過神。

要不是眼前出現不计其数閃光燈朝她身上綻放,說不定她以為自己來到了夢境中的童話世界。不對!她這一次是真的挽著王子的手,即將進入皇宮般氣勢磅礴,雄偉壯麗的大殿,只可惜身旁的人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嚴梓王子。

朴真穗今晚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抹胸貼身禮服,精絰但不濃艷的容妝與珍珠亮光面料的晚裝,令氣质高雅迷人的她瞬間成為眾人焦點。

一直以來,朴真穗全身散發清新脫俗的氣息,皮膚白嫩如霜的她穿什麼都好看,沒想到盛裝打扮起來,她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名令人目不轉睛和瞠目結舌的小公主。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在揣測她與身旁那位一身王子官服的薩邢國二王子是什麼關係?莫非她也是薩邢國的貴族,抑或皇族?

一些媒體成員忙著朝朴真穗及寒曦拍照,有者則把麥克風或錄影機湊近寒曦,問長問短的沒完沒了。左右兩旁的保鏢見狀立刻一個箭步的把他們擋開,他們根本沒法接近眼前這對艷惊四射的璧人。

雖然週圍的保鏢把他們保護得滴水不漏,但未經歷類似浩大和混亂場面的朴真穗有些手忙腳亂,美麗的臉上閃過慌張的神情,雙手緊握寒曦的手臂,擔心跟丟了。

踏入了大門口,回望那些被隔在建築物外一臉無奈的媒體成員,少說也有上百人,朴真穗才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

「有驚無險。」

「你還好嗎?」她的表情,令寒曦笑開懷。

「寒曦,你們經常需要面對這種被人包圍的場合嗎?太誇張了,幸好我剛才沒嚇得大跌一跤。」她摸摸腦袋,看看自己頭髮的造型是否被抓亂了。當她定一定神,看見了建築物內的裝潢時,可瞬間呆住了。此刻的她,找不到比金碧輝煌和富麗堂皇更誇張的詞彙來形容眼前的環境。

「這是哪裡?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樣一個宴會場所。」

「我們在台灣的家。」

「家?!」這個比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建築物,是他的家?!她不敢置信的尖叫。

「我的天!這根本是皇宮。」她發現自己有點頭暈目眩,薩邢國很富有沒錯,但她沒想到單單在台灣就有一棟如此顯赫和光彩奪目的「家」。

「是別墅。」寒曦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可是朴真穗的反應令他心情大好。

「寒曦,我太驚訝了。」她很老實,她的心臟確定負荷不了眼前過於「新鮮」的經歷和事物,感覺好刺激。

面如冠玉的寒曦沒答話,笑笑不語,心裡卻在暗自嘀咕,趁現在好好開心一下吧?再過一陣子,可能她再也笑不出來了。

想到這,寒曦的心不由往下一沉。

踏入大殿,朴真穗發現來者不是高官顯赫,就是議員或政治家。

官方場合,就是用以招待這類貴賓吧?

「嘩!我從沒想過自己可以親眼看見這些高官和政壇上的紅人呢!」好不容易從驚訝的感覺中適應過來,她開始像個孩子般道出她心裡的感想。

這女人,果然很率直。

咦?!等等!剛才在禮服店被折騰了好久,然後一路前往晚宴途中,她因過於緊張而無法思考,剛剛又被這棟皇宮般的建築物奪走了全副注意力,她竟然忘了問寒曦,嚴梓是否跟他一起回國?他今晚是否也會身在現場?

「對了,嚴梓呢?嚴梓他有來嗎?」如果他也在,她一定會落荒而逃,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沒有心的男人,她已無法再承受他所帶給她的任何傷害和愚弄。

「真穗,忘記我哥哥吧!他沒辦法給你未來。」忽然,寒曦語重心長的吐出這句話。

「忘記他?」她臉上的笑容凝固,盯著寒曦瞳孔,在他眼裡看到了篤定和誠懇。不知為何,她感覺整顆心在絞痛,她猜對了吧?他們根本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別妄想有交會的一天。

「沒錯,忘記他。」

「我不喜歡他,所以沒這個必要。」她抬起下頜,使勁地把眼淚往肚裡吞,徉裝對他陌生。可是,她心裡可不知問了幾千遍幾萬遍為什麼?

好一個逞強的女人,寒曦無言。

就在此時,大家都把目光集中於建築物外一輛亮銀色的藍寶堅尼車身上面。色澤透亮的名車,也深深吸引了朴真穗目光。

見大家興高采烈的迎上前去,那輛車子的主人會是今晚的主角嗎?

說來也好笑,她竟從頭到尾不曉得這晚宴到底在慶祝些什麼?
咦?!等等,到底是什麼樣的重要晚宴,會選在薩邢國於台灣的別墅舉行呢?

不知為何,朴真穗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快好快,第六感告訴她,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不一會兒,道賀的聲音此起彼落,但眼前的人牆太厚了,朴真穗根本看不見來者為何人?

直到人群逐漸散去了,她才驚見對方不是別人,竟是同樣身穿王子官服的嚴梓!是嚴梓沒錯,那個害她茶飯不思,牽腸掛肚的男人!才瞟了他一眼,她立刻移開目 光,把聚焦集中於建築物外的那兩輛限量版名車。她擔心自己再看下去,會情不自禁的撲倒在他懷裡,對他細訴心中的思念和愛意。

勞斯萊斯超長版之極品豪華房車,比她家那輛還要新款、奢華和更長……簡直就是限量版的款式。

另外,還有一輛銀色的藍寶堅尼,又是一輛上億元的限量版名車。

王子們的駕座,都是世上數一數二的名車。藍寶堅尼和她的迷你奧丁,根本沒法相提並論,噢!不對,是差得太遠了。

「哥哥,恭喜你。」

「謝謝。」

「嫂嫂,恭喜你。」

朴真穗堅持不把目光移至眼前的嚴梓臉上,那個沒心沒肺,對她置之不理的男人。可是,那句嫂嫂可戳痛她全身的神經,她整張刷白的臉猛地轉向佇足於眼前的嚴梓,以及身旁那位跟嚴梓十指緊扣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一身雪白高雅婚紗,長得明艷照人,肌膚勝雪,目若秋水,令人移不開對她投以的驚艷目光。

咦?不對,那女子看起來很眼熟。

「是她!」她想起來了,那不就是廣告裡的那位護膚品模特兒嗎?嚴梓曾經對著海報裡的她露出哀傷和沮喪的表情!

原來,他們根本就是一對的吧?

是她太傻,自作多情,她在他眼裡只是侍從!一個在他愛人不在時的玩具!

「真穗!真穗!」寒曦的喚聲,把她帶回了現實的世界。

她稍微回過神,嚴梓和那女子已經離開,現場只剩下她和寒曦兩人。

「真穗,你還好嗎?」他攬著朴真穗搖搖欲墜的身子,熱切的詢問。她搖了搖頭昏腦漲的腦袋,毫不客氣的把整個身子的重量傾向寒曦,她感覺自己無法站穩腳步,她心好痛,整個人無力得快掛了。

她情願自己心臟病發作,當場暈倒,至少她能遠離這個容不下她的空間。

「寒曦,這是你要我忘記嚴梓的原因吧?對嗎?其實你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今晚特地帶我來這裡,要我親眼目睹他們恩愛的畫面,對吧?」閉上眼,她流下了兩行淚水。

「今晚……」寒曦動聽的聲音從朴真穗頭頂上傳來,欲言又止。「今晚,是哥哥和嫂嫂的訂婚晚宴。」

「訂、婚?!」她抬起淚汪汪的雙眸,她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萬箭貫穿,千瘡百孔。

「真穗,你別這樣,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不能崩潰,聽我說,振作起來。」寒曦感覺朴真穗的手掌傳來一陣涼意,顯然這「喜訊」對她打擊不小。他立刻撗抱起疲弱無力的她,離開充斥著嚴梓氣味的建築物,到別墅外一座綠意盎然的迷你公園透氣。

經過精心打造的迷你公園種植多種稀奇但珍貴的植物和花卉,包圍著填滿了干凈池水的游泳池,泳池旁的設備應有盡有,是她曾經見過最奢華和一應俱全的游泳池。

可是,朴真穗沒心情去打量眼前的詩情畫意。

寒曦讓朴真穗坐在游泳池旁一張精緻的椅子上。大量的氧氣一下子全湧入她肺部,令她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但透骨傷心的感覺依然清晰不已。

「這次父親把哥哥召回國,主要為哥哥賜婚,他和琦奈雪……嫂嫂已在薩邢國舉行盛大的訂婚大典。在台灣模特兒界發展的嫂嫂事業正如日沖天,在這裡補辦訂婚典禮是必要的。」他貼心的替她披上一件干凈的外套,為她抵擋週圍傳來的涼意。

她記住了,那美麗的模特兒叫琦奈雪。

他匆匆離開,是迫不及待趕回國與心愛的女人訂婚吧?

她的視線鎖住建築物內的落地玻璃窗,希望能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真可笑!她還在期待什麼呢?難道她想再次看見含情脈脈,眼裡只容得下琦奈雪的嚴梓嗎?要是他在乎她,心裡面住著她,剛才早就以灼熱的目光盯著她,問她有沒有想他?而不是一聲不響的牽著琦奈雪離開。

「琦奈雪是皇宮裡具有至高權力琦公爵的女兒,琦公爵是我父親的莫逆之交,在穩固宮裡的局勢方面,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我們兩個家族的關係密切,一直以來攜 手合作打造強勢和富強的國家,鞏固一股不容捍動的勢力。琦公爵的祖先曾經貴為薩邢國國王,但一場空難奪走了他們舉家的性命,剩下一名舉目無親的女流之輩, 因此宮中大臣把大權交給了同樣擁有皇室血統的赫爾家族,也就是我的祖先。

琦公爵是那名遺孤的後裔,其實他們身上也流著皇室的血統,在我們國家,任何有皇室血統的家族,都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的領導人,挑選新一代領導人的權力,完全 掌握於宮裡大臣們手上。一般如果大臣們沒有任何異議或外來的反對聲,現屆國王的長子將理所當然的成為下一任國王。」坐在朴真穗身旁的寒曦緩緩道出薩邢國皇 室的事跡,為她上了一堂寶貴的歷史課。

「那麼說來,你父親是為進一步鞏固兩家的關係,才促成這門婚事?」她心裡開始燃起一線希望,嚴梓是被逼婚的嗎?咦?不對,她明明見過嚴梓盯著琦奈雪海報發 呆的樣子,他臉上那股自然流露出的情感,是騙不了人,雖然說是家族定下來的婚姻,以他們兩家非比尋常的感情,他們或許很小就認識了,然後互相吸引……

「沒錯。」

她猜對了,面對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她無言了。

「我情願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至少再過些時候,我就能徹底的忘記他。」有可能嗎?可是現在一切已成定局了呀!她還能說什麼呢?想到這,她嘴畔不由揚起一抹苦笑,在笑自己傻吧?「你看我,現在像個傻瓜般,在難過什麼呀?」

「想哭,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裡。」一直像個護花使般盯著朴真穗臉上變化莫測的表情,她心裡有多難過,他再清楚不過,他是個觀察感官敏感的王子,也最能洞察人心的王子,這是體內流著王室血脈的赫爾家族以身俱來的本能。

「真穗,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這樣子讓我很不安心。」

哭?她真的好想哭,可是,她不能讓嚴梓看見她脆弱的一面。她朴大小姐又不是沒人要,何苦以這種苦肉計來向他乞愛呢?要她在他的地盤上低頭?門都沒有。

可是,心裡的裂痕早就鮮血淋漓,她還能強忍多久。

「我不能哭。」她瞳孔裡滿是倔強和堅強的意志。

「真穗……」眼前楚楚可憐的女子令他心裡異常難受,但,要是現在心軟,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因抵抗破爛的心所帶來的痛楚而微微發抖的朴真穗望向身旁一臉苦惱的寒曦,他眉宇擰成一線,似乎在陪著她一同難過。倏地,她心裡湧現一股波濤洶湧的悲悸。

眼前的寒曦才跟她有過三面之緣,但在她面前表達出來的關懷、呵護和體貼,甚至在她身旁默默地跟她一塊兒傷心難過,彷彿擁有可看穿她心裡絞痛的能力,猶如一位認識已久的知己般令人感到安心。她敢保證,世上再也沒有第二人比寒曦更為關心和了解她內心的想法。

可是,為什麼眼前的他不是嚴梓?她喜歡的嚴梓倨傲、霸道、目中無人、我行我素,從不理會她感受,可是,偏偏她就是愛著他。如果寒曦就是嚴梓,那該有多好?

想到這裡,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淚水狂飆,迅速糢糊了她視線。

「好好的哭一場吧。」寒曦左手一抄,把哭得梨花带雨和六神無主的朴真穗攬入了懷裡,以自己寬闊的肩膀圈著她、保護著她。

心如刀割的悲痛給了她很好的藉口不去拒絕寒曦的懷抱。

長了這麼大,她仍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淚如泉湧,哭得稀里嘩啦,毫無保留的。

寒曦沉默的摟著她,直到懷裡的人不再抽搐,才緩緩的放開她。

「真穗?」

「呃……對,對不起。」她因為剛才失控而道歉,當她發現寒曦一點皺褶都沒有的官服被她淚水染濕了,才慌亂的跳起來,想隨手拿些什麼替他善後。

剛才她沒多假思索,結果害他的衣報銷了。「對不起!你的衣一定很貴,卻這樣被我弄髒了……」她心急如焚的樣子很可愛。

「沒事,真穗,你沒事就好,以區區一件官服換你眉宇舒展,絕對值得。」朴真穗臉上還沒干的淚痕,加上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令寒曦心裡心疼又好笑。

「可是,可是,我太糟糕了,耽擱了你的時間陪我在這裡瞎哭,又弄髒了你名貴的衣服,我,我實在不該來這裡。」

她自責的表情,再次挑起了他發自內心的笑意。「真穗,反正我對這種晚宴意興闌珊,幸好有你陪我,我才不致於悶過了頭。」其實一點都不悶呢!無論出席任何場 合,他與嚴梓一樣,出色的外表和散發高貴氣質的談吐言行,吸引了無數女人青睞,週旋於比蒼蠅還黏人的名媛堆中,他情願躲在角落搞自閉。

「我,我……」寒曦溫和的笑容,令朴真穗無言以對,他真的好溫柔,害她差點融成了一灘水。

「別擔心,我先進屋去換件衣服,你如果不想進去,在這裡等我,我待會兒拿些好吃的東西給你品嘗,我們家廚子可是世界廚藝賽的冠軍人馬。」寒曦站起身,不以為然的面露微笑。

「好,我會在這裡等你。」他的話令她感到安心,也不容她拒絕。她輕輕拭去睫毛上未干的淚珠,臉上漾起笑意。

大哭一場,心裡確實暢快多了,她也正好感覺飢餓了。

「你一個人在這裡,可以嗎?」臨走前,他仍有些不放心。他的體貼,令她感慨不已,她的嚴梓,什麼時候才能在她面前露出此溫柔的一面呢?

算了,沒機會了,她沉下了臉。

朴真穗黯淡的表情,被寒曦看在眼裡。

「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他溫柔的大掌握著她微涼的小手,令她備感窩心,放心的點點頭。

目送寒曦離去之後,她吸了吸氣,拖著稍微麻痺的小腿站起身渡步,剛才不知挨在寒曦懷裡哭了多久,哭到腳都麻了。她邊走邊用手輕捶小腿,踩著五吋高跟鞋對她來說是一種受罪,但眼前清澈的泳池令她心裡不由注入了一股清流,心情稍微好轉了些。

詎料當她一轉身,察覺落地玻璃窗內竟出現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換作是別人,或許需多花時間辨認和猜測,才能知道來者何人?可是那個身材、影子已深深烙在朴真穗心上,她一眼就發現那個影子絕對是嚴梓!

此時的嚴梓,彷彿在以銳利和燃著熊熊烈火的眼眸緊盯著她,彷彿想把她活剝生吞。

嚴梓突如其來的出現,令她大驚失色,踉蹌的退開兩步,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正站在泳池邊緣,結果「噗咚」一聲掉進了池裡。

「啊──救,救命!」天生是個旱鴨子的朴真穗雙腳猛踢腳下的池水,可是沉重的禮服硬把她拖進入池底,害她在泳池裡载浮载沉,大量池水不斷湧入她鼻子和口中,令她難受不已,幾乎快昏眩過去。天!誰來救救她……

她在池裡掙扎沒多久,立刻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救上了岸。

是嚴梓嗎?她心裡不斷探索。不對,那個人的氣息對她來說,絕對陌生!不是嚴梓,也不是寒曦。

霎時,週圍傳來了好多喧嘩聲,吵得她頭暈腦脹,原本就暈頭轉向的她不斷猛烈咳嗽,吐出了大量池水。

她能感覺週圍圍了好多人,可是全都是陌生臉孔,嚴梓呢?嚴梓在哪裡?

「真穗!真穗!你沒事吧!快醒醒!請大家讓開!阿德!快去請醫生……」寒曦急促的聲音從她耳際響起,可是,她已漸漸失去了意識,提不起任何力氣回應他。

為什麼嚴梓沒來救她?

在墜入黑暗以前,她心裡在滴血,他明明看著她墜入泳池,卻見死不救。把她拖入黑暗的不是體內的池水,而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嚴梓!

剛才,寒曦換好一身耀眼和貴氣逼人的燕尾禮服,打算先到外頭瞧瞧朴真穗是否乖乖的呆在原處等他。沒想到卻發現泳池旁圍滿了人潮,他心裡立刻敲響警鐘,暗叫不好。

當他衝上前去,發現已被巧好到外閒逛的嘉賓救起的朴真穗,他整顆心都快從嘴裡跳出來。天!他不想活生生的被哥哥剝皮和捏死!

抱著已陷入昏迷的朴真穗直衝客房,寒曦讓下人致電召來家庭醫生為朴真穗進行搶救工作。那醫生就住在對面路的高級住宅區,前來別墅不過區區五分鐘的路程。

熟不知落地玻璃窗的那抹身影正握緊拳頭,必須消耗全身的力氣,才克制自己呆在原地,沒拼了命和不顧一切的衝進泳池裡救起他做夢都想抱在懷裡的朴真穗。

看著躺在不遠處的朴真穗,嚴梓幾乎快捏碎了自己拳頭,彷彿被人舉刀捅了無數刀的痛楚狠狠吞噬他的心房。她沒事吧?她還安然無恙的活著吧?

那該死的寒曦,他不是叮嚀他亦步亦趨的跟著朴真穗,保護她的安全嗎?

真該死!他忍不住低咒出聲。

「嚴梓,原來你在這!我聽說外面發生了意外……

「已經派人處理了。」

琦奈雪急急的走上前來,拉著嚴梓手臂想告訴他些什麼,但嚴梓以冰一般的語氣打斷了她,然後轉身就走。

嚴梓凜冽的語氣比冰庫裡的空氣還要寒冷,她遁著外頭站滿人潮的方向一望,瞧見了被寒曦橫抱在手上的嬌弱倩影時,整張清麗的臉孔頓時蒙上了火山灰。

是她!是那個迷得嚴梓暈頭轉向的凡俗女子。

打從剛才一進門,琦奈雪就認出了她,近距離站在外表看起來冰雪聰明和精靈可人的朴真穗面前,她沒法說服自己否認眼前這位情敵的美麗及魅力。

朴真穗宛如不食人煙的天使,與一般浓妆艳裹,打扮鲜明和姿态娇柔的上流名媛有著天淵之別。

面對氣似幽蘭,清新淡雅的朴真穗之時,連貴為皇室後裔的琦奈雪都自嘆不如,若把她留在人間,肯定會塗炭生靈。

猶如站在魔鏡前的白雪公主繼母的她滿懷狠意的眼眸,洩露了她毒蠍般的邪惡心靈。


自那天與嚴梓相遇開始,朴真穗就註定要倒霉一輩子。

在嚴梓訂婚禮上,因受到嚴梓突如其來的注視而失足掉入游泳池,在千金打造的游泳池才浸泡了約一分鐘,竟換來了一個星期臥病在床的輝煌紀錄。

她完全推翻了嚴梓是天使或精靈的說法,他應該是魔鬼專派來專治或折騰她的妖魔鬼怪吧?

令人崩潰的是,朴真穗父母在她大病的第三天,必須動身到美國洽談一筆勢在必得的大生意,竟狠心地把她踢到了寒曦身旁。

要是生意談成,他們家族的其中一門生意──在台灣赫赫有名的電腦品牌將衝出台灣,躍身成為國際品牌,甚至遠銷世界各地。

曾幾何時,她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呀!沒想到父母一見到风度高雅,淡泊迷人的寒曦,就把女兒拋到外太空去冷凍。

笑容可掬的寒曦在訂婚禮隔天把病得糊里糊塗的朴真穗送回家時,借以王子的尊貴身份,立刻俘虜朴真穗父母的心。

朴父之前已從報章和雜誌看到了薩邢國二王子赫爾寒曦赴台的消息,此次驚見眼前文質彬彬和溫文爾雅的他出現在自家門前,欣喜若狂和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他當時的心情。

寒曦接下來每天風雨無阻的攜帶名醫上門為朴真穗診斷,朴真穗的雙親對於人品好得不得了的寒曦實在無可挑剔。

因此,在寒曦提議把朴真穗接到他家裡休養時,她父母立刻舉腳贊成,毫不猶豫地把女兒「託付」予尊貴的王子,特別是熱心的寒曦,他們再也放心不過。

在自家公主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她養病的地點被轉換至那棟金碧輝煌的別墅裡,在寒曦隔壁的豪華寢室住了下來,成為別墅裡的唯一貴賓。當時病得一塌糊塗的她,根本連反對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無奈的任人擺布,特別是對父母的「善舉」暗地里咬牙切齒。

盡管每天獲得下人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侍候,但她在美輪美奐的床上躺了四天三夜,整個身子輪流被咳嗽、傷風感冒、發冷發熱、氣管炎折騰得蒼白如雪,哪有時間好好享受被人捧在掌心裡侍候的美好滋味呢?

到了第七天傍晚,她才重新找回了意識。其實,她寧願一直睡著,即使化身為睡美人也在所不辭。就一直抱著這個逃避式的想法,她才會睡了這麼多天,到了第七天才真正清醒過來。

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同樣是在沙發上睡得一臉安詳的寒曦。他,該不會每晚都在那裡默默的陪著她吧?她心裡不由感慨萬千。

在她出事之後,她感覺他一直在她身邊週旋,緊張慌張的呼喚和咆哮聲,對她關懷備至的心情展露無疑。

沒想到自己一醒來,第一個出現在她眼前的人,也是他!

嚴梓呢?他對她見死不救、漠不關心、不聞不問……在出事前瞥了她一眼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當時他帶著火焰的眼神,是否在責怪她這不速之客的出現?譴責她在向他或他的未婚妻示威嗎?

她的出現,為他帶來困擾吧?一定是。要是被他未婚妻發現了,他肯定為難不已。

除了失望,朴真穗受傷的心也在隱隱作痛。

♥♥♥

翌日,朴真穗甫踏下寒曦的法拉利名車,眼神不偏不倚的落在亮銀色的藍寶堅尼車身上。

昨晚,她沒過問嚴梓是否尚在國內,她也沒好奇寒曦為何還沒回國。因為,她不想知道得大多,她不想去揣測他們的想法和計劃,她只想做回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過著平凡枯燥的大學生涯,王子們的事,她才不想往自己身上攬。

朴真穗任由寒曦牽著她小手進入講堂,他手心傳遞而來的溫度,令她感到極度安心,她能感覺自己的心,從來沒那麼平靜過。寒曦就是擁有這種安撫人心的本能吧!

在瞥見嚴梓目無表情坐在講堂椅上的一刻,她一顆心又開始痙攣,他完全不看她一眼,對她與寒曦親暱的舉止視若不起眼的空氣,兩兄弟的眼神也沒有交會。

朴真穗與寒曦一踏入講堂開始,室內突然鴉雀無聲,寧靜得有些可怕,氣氛緊繃到了極點,她不確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她能感覺,大家都把目光集中於嚴梓、寒曦和她身上,她說不上他們眼神透射出來的感覺,該說是敬畏、恭維?卻又像充滿好奇和審詢的意味。

今天的氣氛有些詭異,令她感覺全身不自在,就連老師也對講堂裡的兩位王子和她額外恭敬,令她受寵若驚,卻也異常煩惱。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她坐在停車場的石椅上看書,等待到校務處辦理瑣事的寒曦。

沒想到,身旁忽然飄來一陣薄荷香氣。

「嚴梓?」她情不自禁的往右邊望去,果然不出所料,他踩著優雅的步伐,穿越她身旁的石椅,僅與她距離一步之遠。嚴梓彷彿察覺到了她的存在,也不由住的停下了腳步注視著她。

有那麼一瞬間,朴真穗感覺整個地球停止了轉動,不!她自私的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好讓她能一直凝視他的美好。

可是,嚴梓臉上的凝霜,制止了她繼續做這些無謂的幻想。

他已經有了同樣擁有皇室血統的未婚妻,兩人都是皇室的後裔,還有誰比他們更加登對呢?她嗎?

她低下頭,掙扎了好些時候。

嚴梓眼神熱切的望著她失落和弱不禁風的嬌軀,整個人抽痛到了骨子裡去。他好想上前去抱著她,告訴自己有多想她,但他不能,現在的他喪失了擁抱和愛她的能力。見朴真穗低著頭當兒,他臉上閃過無數憂傷的情感。

可是在重新面對朴真穗純真的眼神時,他必須把這些情緒趕盡殺絕。

另一邊廂的朴真穗沉思了十秒左右,突然意志堅決的抬起頭來,從容的起身走向嚴梓。他佇立在原地,冷眼觀察她的舉止。

「大王子您好。」她禮貌的屈膝福身。「本來不需如此多此一舉的,但既然碰面了,礙於禮貌,我還是需要親口向您道聲恭喜。」她畢恭畢敬的語氣,疏離又陌生,就連瞧他的眼神也靜如止水,淡漠的語氣令人感到心口一片荒涼。

「那天的那個吻,希望您別放在心上,當時我只是一時興起,逗著您玩,如果我早知您是身嬌肉貴的王子,任我有九條命都不敢如此放肆。」感覺上她像在道歉,卻 又像拿針戳他。她說話時,目光飄向遠處,下頜微抬,散發一股冷漠的傲氣。表面上雖強忍著不讓淚水飆出眼眶,可是她的內心倒傷得不輕。

「所以,那個吻沒有其它的意思,希望您別放在心上。」

這朴真穗在考驗他的耐性嗎?如果她說這番話的目的只為擾亂他的思緒,很好,她辦到了。此時他心裡滿是澎湃洶湧的情意,正要突破他心裡那道圍牆,破湧而出。

就在嚴梓準備伸出手,握上朴真穗纖細的手腕時,忽然一抹黑影飛快地穿越他與朴真穗之間,在朴真穗不知情之下擋開了他倆的距離。瞬間,朴真穗的手已結結實實的被握在寒曦手裡了。
「哥哥,你別忘了自己已經有未婚妻了。」

朴真穗盯著身邊的寒曦,雖然寒曦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可是為什麼他語氣極具警戒性的意味?

嚴梓因為寒曦的出現而大感不悅,凜冽失溫的臉龐罩上了陰霾。

倏地,她察覺兄弟間交投的目光摒出了濃烈的火藥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記得,他們第一次在大學的草園上碰面時,盡管他們極力擠壓內心的情感,但兩人舉足間自然散發一股濃烈的手足情感。

在朴真穗還沒搞清楚狀況,寒曦已經輕挽著她踏上了法拉利。

當引擎的咆哮聲從耳際響起,朴真穗才稍微回過神來。

「寒曦?」他反常的舉止,令她微微驚訝。他有讀心術嗎?他了解她不願在嚴梓面前多呆一秒,才會適時的出現,出此下策?但他剛剛的表情和舉止完全不符他昔日溫儒的風格和性子,甚至,她能感覺寒曦對嚴梓表現出強烈的敵意。

「相信我,我只是想保護你。」專心駕駛的寒曦對於朴真穗的疑惑,只是輕描淡寫,無疑加深了朴真穗的疑心。

保護?她細膩的打量眼前的寒曦,他雙眸猶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神秘和幽閉。

她禁不住回憶,在她痛心疾首、面對危險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向她伸出臂彎的人,隨時隨地接住她,不讓她傷及一根寒毛。生病時,他也是那個衣不解帶,守在床頭照料她一切需要的人。

眼前的他,看起來更像個貼身保鏢。而且,朴真穗發現他對她有點保護過頭了。

「可是,嚴梓他不是壞人,他是你哥哥。」

「我知道。」

「可是,你剛才……」為什麼像在對待敵人?她不明白,真的不完全明白。但是,該如何把話拽出口呢?或許她只是一時看錯了?

「剛才怎麼了?」他視線筆直地看著眼前的馬路,對朴真穗的問題興致闌珊,更貼切的說法像在逃避些什麼。

「沒事。」算了,或許是她多心了吧!她大病初癒,說不定觀察力仍停留在極度迷糊的水平。

朴真穗放棄追問,寒曦也落得輕鬆自在。

「我想,你好像忘了一位朋友。」突然,他咧著好看的唇畔,形成誘人的弧度。

「朋友?」寒曦的話害她想歪了頭,都整理不出一個理所當然。她朴真穗什麼都不缺,唯獨朋友。除了嚴梓和他之外,她在學校似乎只有天敵和狂蜂浪蝶。

「獸醫所剛才給我打了電話,說有隻吉娃娃被主人拋棄了……

「阿吉?!」名貴的法拉利車頂差點沒被她的頭顱貫穿。

天!自從嚴梓失蹤之後,接下來發生一連串事故,似乎快把她的心帶到了外太空,結果竟狠心的把受傷的吉娃娃留在獸醫所超過三個星期!

「我這主人真糟糕!我真的把牠忘得一乾二凈,怎麼辦?那個獸醫所的人鐵定氣死了,不知他們會不會對牠怎麼樣?」她瞬間亂成一團,坐也不是,又不能站起身,只差沒激動得跳車。

她慌成一團的模樣,惹來寒曦開懷大笑。眼前的女子就是有能耐令人忘了自己是王子的身份,笑得差點沒飆出眼淚。

「你別緊張得不知所措,其實在吉娃娃出事後一個星期,獸醫所的人跟我聯繫了。我猜想,你當時應該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暫時沒有時間接牠回家。我就拜托他們繼續幫我照料牠,等我回來台灣,再跟你一起去接牠回家。」

「接回家?」呃……接回別墅嗎?那個嚴梓好像不太喜歡小動物。

她仍記得,他倆初次在機場絆嘴時,嚴梓彷彿對她手裡的吉娃娃有所忌諱。再說,此趟前來台灣,如果他不再需要隱瞞自己真實的身份,照理說也搬回了那間猶如皇宮的別墅居住吧!

如果,家裡突然出現小動物的話,他會否不高興,甚至大發雷霆,嚷著要把吉娃娃趕出家門?

「怎麼了?」她的顧慮令寒曦忍不住揚眉。

「沒,沒什麼。」她低下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擔心哥哥不高興?」天!他真是個天才。

「嗯。」心事被揭穿了,她也不好意思再隱瞞。

「別擔心,他的王子生涯可忙得很,在家的時間少之又少。」

不知怎地,總覺得寒曦今天的話有些反常,卻說不出個理所當然。

「暫時把牠安置在你的房間裡,別讓牠亂跑,應該沒什麼。」見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語氣稍微放緩。

「好。」既然他已經決定的事,她也不想再攪和,王子金言,不許逆呀!

「先去吃個飯,再去獸醫所。」他提議。

「好。」她不敢反對。可是她的心,已飄到了遠方,那輛藍寶堅尼的主人,真的跟她一起住在別墅裡嗎?可是,她從沒見過他,他在逃避自己吧?所以刻意避開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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