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不見的隱憂」
「嘩……林恆，你的真好棒，你這篇小說，寫得太感人了。」美欣坐在林恆的電腦前，正在專心地讀著林恆的小說。才看了兩章，她就忍不住驚呼。坐在她身旁翻閱林恆已列印出來，且整齊地釘在文件夾裡的作品的我，竟嫌她很吵人。
「美欣，你坐下來還不到十五分鐘，就忍不住大叫了，如果接下你每隔十五分鐘就嚷一次，我會把你踢出去！」我警告她。
「噢！抱歉。」她忙捂著嘴，一臉歉意。
「銀喜，你別怪她，她只是反應過度，哈哈……」正在整理窗簾的林恆，被美欣的舉止逗笑了。
林恆的房間很整齊，跟一般的男生很不一樣。
除了整齊的床鋪、書桌和衣櫃，還有一個很大的書櫃，裡面有很多書本。
原來，林恆是個愛書之人。
我和美欣一踏入他房裡，就忍不住發出驚嘆聲。
「她也太誇張了吧！」我翻了翻白眼。
「哈哈，沒事，她只是對文字很熱情。」林恆說完，美欣忙用力的點頭，表示贊成。
「好吧！可能這些，也是我該學習的地方。」
「你們慢慢看，我去為你泡些飲料，和準備一些小吃。」林恆弄好窗簾，起身準備離開房間。
「噢！好呀！」美欣心不在焉地向他揮手，但目光從未離開過電腦銀幕。
「我來幫你吧！」我熱心地說，畢竟要林恆一個人服侍我們，還真不好意思。
「沒事，你們是客人，我該好好招待你們的。」
可是，我卻對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字提不起太大的興趣，再看下去，我就快合上雙眼，進入夢鄉，巴不得想起身伸伸懶腰。
「那我可以參觀你的屋子嗎？」我突然找了個藉口，想離開這充滿文字氣息，但會喚起我睡蟲的房間。
「好呀！反正我爸媽還沒放工，你大可不用客氣，隨便看看。」林恆沒有拒絕我的要求。
「嗯！謝謝你。」
我跟著林恆一起下樓，他往廚房走，我則到他家客廳走走看看。
我先繞去他家用餐的地方，那空間不大，只擺著一張長方型的餐桌和4張椅子。牆上還掛了一副藝術畫。
餐桌正中央掛著一盞吊式和綻放淡黃色的光線的美化燈，色調柔和，令整個空間看起來很舒服、漾著淡淡的暖意。
我繼續往前走，雙腳停留在一間沒有關上房門的房間前。牆壁四面都是觸及天花板的書櫃，而且整齊地排滿了書本。我被這眼前壯觀的「書牆」給吸引了，不知不覺走了進去。
真不虧是校長的家呀！連藏書都多得驚人。
林恆自小在堆滿書本的屋子長大，難怪滿肚子的墨水，比常人多出了好幾倍。
我小心翼翼地經過每一個書櫃，看著那數不盡的書籍，甚至忍不住伸手觸摸它們。我發覺，那些書本被分門別類地排列於書櫃上，有兒童文學、小說、文藝書本，還有……一些關於自閉症的書籍。
自閉症。
我突然想起，美欣曾經說過，林恆在小時候，差點成為自閉兒童。
我往前走，看到了這些書籍的里頭，夾了一本厚厚的冊子。那冊子似乎被藏在這些書本里頭，若沒仔細觀察，根本沒法發現它的存在。
我好奇地把它拉出來，冊子的表皮簇新，上面寫著「林恆日記-2011」四個大字。
喔！我記起了，美欣說過，林恆的文學細胞，是透過日記培養出來的。
原來，林恆真的有寫日記的習慣。
老師說過，不能隨便讀別人的日記，那是非常不尊重別人隱私的做法。
所以，我忙把日記本塞回原來的地方。
過後，我發現下面的書架，排滿了一本本的日記，每一本還清楚的標記著年份。
這林恆，真的很有毅力。
我離開了那房間，來到了客廳。林恆家的客廳，與大多數人的客廳一樣，擺著一套淺色的沙發，沙發面向一個長型的矮櫥，上面擺著一台液晶電視。
在其中一排沙發後面，還有一個比較高的櫃子，整齊地排列著許多相框。
我仔細地巡視過相片裡的每一個人物，裡頭不乏林恆小時候，與他雙親的合照。我從一些合照裡，看見了他們的全家福，竟多了一個小女孩。
咦？林恆不是家裡的獨生子嗎？怎麼相片裡，有個小女孩呢？而且相片中的小女孩，看上去比林恆的年齡大。
或許，是他近親的孩子吧！我只能這麼想。
「你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呢？」林恆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
「沒什麼？我只是隨便看看你的家庭照。」我轉過身去，看見他手上拿著托盤，上面擺了兩碟的餅乾、三杯飲料，以及一盒冰淇淋。
「坐下吧！我剛才已經上樓去叫了美欣，她很快會下來的。」他熱情地招待我。
「對不起呀！我沒幫上忙，有些不好意思。」讓林恆一個人準備下午茶，我卻無所事事地在他家裡閒逛，確實有點過意不去。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我來了！」林恆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不遠處已傳來了美欣的聲音。好一陣子，她已跑到了我跟前。
「別那麼緊張，我的點心都還沒放下來呢！」林恆失笑了。
「噢！沒關係，我來幫你。」美欣接過林恆的托盤，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發前的小桌上，然後很努力地在吞口水。「看起來很豐富呢！」
「見笑了，你們第一次來，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招待你們。」
「嘩！你的客廳好漂亮呢！我好喜歡這套沙發。」美欣仔細地打量著客廳的擺設，又忍不住說出一堆讚美的話。說完，她立刻掏出手機對林恆說：
「林恆，你幫我跟銀喜在這裡拍一張，好嗎？我們要坐在這套沙發上拍噢！」
美欣說完，立刻拉著我坐在那張背對著林恆全家福相片的沙發上。
「沒問題。」林恆很樂意地接過美欣手機，在我和美欣準備好之後，按下了快門，連拍了兩、三張。
林恆才拍完，美欣已迫不及待地搶過手機，查看相片裡的自己好不好看。我也上前去湊熱鬧。
「喔！美欣，你手機的攝影功能真不錯呢！好清晰。」我忍不住稱讚。
「呵呵！這是SE的最新款相機，有一千四百萬相素呢！比相機還要好。」
「美欣，快用藍牙把相片傳來我手機，我想要收藏。」
美欣沒有拒絕我的要求。
我們吃完點心，美欣繼續埋頭於林恆的創作中，我也隨便找了幾篇短篇小說來看，林恆寫得還真不錯。
從他眾多的作品中，我找到了一些寫作的竅門。
這一趟，可沒白跑。
我們一直呆到了林恆的雙親放工回家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這天下午，我們學校異常的熱鬧。
因為，今天我們義恆民立中學的籃球隊，將與永心中學的籃球隊來場友誼賽。
籃球場一早就擠滿了人潮，為我們校籃球隊員打氣。
我和美欣當然也擠在人群中，因為這是宇樂加入籃球學會之後的一場比賽。
要不是美欣提醒我，我差點忘了宇樂今天有比賽。
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像他說出那番話了，不曉得那些話，會否影響他今日的表現。哎！說到昨天的那場爭執，我就懊惱不已。
我昨天傍晚回到家時，宇樂不在家，直到我進入夢鄉，他還沒回來。
他還在為那件事而生氣吧？
他一直以來，仍未放下喜歡我的感覺吧？
「銀喜！宇樂的狀況看起來很不錯，他一定能打出水準的。」美欣推著我肩膀，大聲對我大嚷，周圍非常熱門，要不是扯開嗓門說話，可聽不見呢！
我看著球場上的宇樂，他正在專心地與隊友一起做熱身運動。
我該找個時間，好好糾正我昨天所說的話。我想，當時我說得太在過份了。
「嘩！我現在才發現，我們校的籃球隊員，都長得很帥！」美欣又叫了。
對呀！很帥，在陽光下揮灑著汗水的宇樂真很耀眼，連我都沒法抵擋他的光芒了，莫說其他女生了。
如果他不是我的弟弟，該有多好呢！我就能光明正大的跟他談戀愛，而我們也無需為了身分問題而起爭執。
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那個林恆呢？他怎麼不來？他又忙著寫稿了嗎？」我不知該如何答話，隨口問起林恆，因為美欣最近常跟林恆在一起。只要想到美欣和林恆，就能暫時把宇樂晾在一邊。
「不知道咧！他沒說要來。別管他啦！今天我們得好好為我們的籃球隊加油，就算喊破了喉嚨，也不能停下來喔！呵呵……」美欣的話，令我對她刮目相看，她最近真的變了好多，不再是一副書呆子的模樣。
「反正球賽還沒開始，不如我們先去買汽水，要先潤潤喉呀！」美欣嘰嘰喳喳的樣子，好可愛。
「好呀！反正我也口渴了。」我沒拒絕，跟她一起結伴往食堂走去。
我和美欣都還沒走回籃球場，比賽已經開始了。
我和美欣見狀忙加腳步，努力擠進人群裡。
比賽進行得非常激烈，可能是比賽才開始不久吧！體力充沛的球員們誰也不讓誰專美，在球場上搬出十八般武藝，為了一粒球爭個你死我活，勢必要以最美的投球姿勢，贏得全場的喝彩。
美欣一直在拍手叫好，我卻心不在焉地找尋宇樂的身影。我似乎把球場內爭球的臉孔看完了，宇樂根本不在場內比賽。
我望向球員休息及等候出場的長凳，也沒看見他。
一般預料，宇樂應該會在上半場下場比賽，因為他的灌籃球技高人一籌，教練一定會先派他上場搶分，先給對手一個下馬威。
美欣好像也察覺宇樂不在場上，忙好奇的問我：「宇樂呢？他不是打上半場的嗎？」
「我不確定，可能臨時換了戰略吧！」我只能作此猜測。
上半場的比賽，我無法集中精神地觀看，只顧東張西望，希望能看見宇樂。當我發現他從我視線中消失時，心裡除了擔心，還有焦慮。
該不會是我昨天的話，影響了他出賽的情緒？所以臨陣退縮了？
我一直在自責。
好不容易熬到了上半場結束，我立刻丟下美欣，衝上前去拉著宇樂的隊長，急切的問：「隊長，宇樂他今天沒比賽嗎？可是，剛才我明明看見他在這。」
「噢！銀喜，是你呀！」我天天來看宇樂練球，他知道我名字並不稀奇。「他的腳板受傷了，是被鐵釘刺傷的。老師擔心生鏽的鐵釘會對他造成傷害，所以送他到醫院打破傷風的針。」
「受傷了？！」我大叫，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怎麼會有鐵釘？你們場內怎麼會有鐵釘？」
「不是的，他在穿上籃球鞋的時候，沒發現裡面有根鐵釘，他一綁好鞋帶站起身，就被鞋子裡的鐵釘刺傷了，那鐵釘直接插入他的腳板。 」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快瘋了，他鞋裡怎會有鐵釘？
接下來，隊長說了什麼，我沒聽進去。
我立刻取了自行車，趕去醫院找宇樂。
一路上，我沒法專心控制好自行車，我發現自己雙腳在發抖，有好幾次差點翻車了。
我在害怕什麼呢？害怕那一次又一次的可怕意外，又再次回到我們身上嗎？
蘇柳盈不遵守諾言，又繼續對我們展開報復了嗎？因為，我昨晚看見了她，在自行車棚那裡鬼鬼祟祟地偷看宇樂練球，難道，她又有新的計劃了嗎？我昨天跟我說那些話，只為消除我的戒心？
完了！一想到宇樂受傷的事，我整個人快要抓狂了。
完了！原來宇樂對我的影響竟如此的大。
接下來，我可沒把握可以把宇樂當成真的弟弟看待，因為我在不覺中，已察覺自己對宇樂的感覺，竟如此的深刻，深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置信，完全在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之外。
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老天！你斃了我吧！
我趕抵醫院的急症室時，整個人已上氣不接下氣。
我一推開急症室的玻璃門，立刻看見臉色有些憔悴的宇樂。我連忙撲向正坐在塑膠椅上的宇樂，魯莽的舉止令我差點摔跤，幸好站在宇樂身旁的林老師扶住了我。
「宇樂！你怎麼又受傷了？」
「鞋裡有鐵釘，我沒留意到。」他一看見我，很是驚訝。
「我們初步懷疑，是對方籃球隊員放進去的，他們不想讓宇樂出場。」林老師解釋。
「真的只是這樣嗎？」我焦急地看著宇樂，希望能從他眼裡看見答案。
「我們校方徹查清楚的，若真有此事，我們會追究到底的。」
「銀喜，老師他們會處理的，你別擔心。」宇樂說這話時，我分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是憂心，抑或生氣。他臉上沒了笑容，語氣也失去了該有的情感。
可是，現在我沒有心情去推敲他此刻的想法。我必須要專注地思考宇樂被鐵釘刺傷的事。
對，現在不是談感情的時候！我努力地說服自己。
「事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事情，真的只有這麼簡單嗎？
「銀喜，你就只會追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就不能先關心我的傷勢嗎？」
呃？
其實我，真的很擔心他，但我不能表現出來，我不想下地獄呀！要是讓宇樂發現我原來也一直喜歡著他，唉……後果可不是我們所能承受的。
我怔怔盯著他受傷的腳板，那裡被包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你還好嗎？疼嗎？傷到哪隻腳了？」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感覺聲音不是自己的。奇怪，為什麼說些關心人的話，對我而言好像有點……難過。
「有一吋長的鐵釘插進了腳板，剛才醫生已幫我動了個小手術，把沾有生鏽的細胞組織割除了。我們現在在排隊拿藥，醫生說需要吃些消炎藥和止痛藥。」他機械性地回答我。與其說他在說話，倒不如說他在報告新聞。
「不疼嗎？」我沒理會他，繼續問。
「只是個小手術，麻醉藥的效果還沒褪去，暫時還不痛的。」
「比賽開始之前，你沒看見有人動過你球鞋嗎？」現下，找出事情的真相緊。
「何宇樂！你的藥！」領藥櫃檯的護士小姐突然打斷了我的問題。林老師把準備起身取藥的宇樂按回椅子上，起身往櫃檯走去。
我忙趁著林老師不在時，捉緊機會問宇樂：「宇樂，事情真的如林老師說的那樣嗎？純粹只為阻止你上場？」
「老師們是那樣認為的。」
「那你本身呢？其實，昨天我跟蘇柳盈並不是巧遇，我發現她躲在柱子後偷看你。」我盡量壓低聲，把說話的速度加快，趁林老師回來之前把話說完。
「蘇柳盈？」他的眉頭皺了一下。
「對。你在比賽之前，把鞋子放到哪裡去了？」
「我的球鞋一直沒有帶離學校，沒有練球的時候，我跟大伙的球鞋一起鎖在籃球學會的儲藏室裡，鎖匙一路由我收藏著。比賽前，我把鞋子取出放在我們球隊的休息營，那裡嚴禁外人進入的。蘇柳盈根本沒那特權進去。這問題，其實我剛才已經想了很多次。所以，我覺得林老師說的可能性比較高。」 也許是察覺事情的嚴重性，他也暫時拋開跟我冷戰的事，討論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若真的這樣，那他們太沒風度了，因為怕輸而出此下策，以這種爛手法不讓你這主力球員出賽。」我有些不忿。 「對了，比賽開始之前，你都沒看見可疑的人出現嗎？」
「何銀喜！我回答得還不夠多嗎？為什麼你只會關心是誰把鐵釘放進我鞋子裡，不能多些慰問我的傷勢嗎？難道我何宇樂不比一根鐵釘重要嗎？」他突然發脾氣的樣子，把我嚇呆了。
「怎，怎麼了？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那對你很重要嗎？你在擔心萬一是蘇柳盈的陰謀，你將會是下一位受害者嗎？是這樣子嗎？」
「何宇樂！你到底在幹什麼？在發什麼鬼脾氣！你是怪人！」他突然無理取鬧，可把我惹毛了。
「對！我是怪人！是一個只想得到你關心的怪人！」他的臉看起來很痛苦，很顯然地比他腳上的傷更痛。
他發脾氣，純粹只是因為我不關心他嗎？我的表現，又令他感到受傷嗎？
我還想說些什麼，林老師已取好藥，站在我們旁邊。
「我送你們回家吧！我也替宇樂請了兩天假，讓他好好養傷。」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她看著我和宇樂互瞪對方，處下僵持不下的氣氛，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怎麼了？吵架了嗎？」
「老師，宇樂就拜託你了，我先走了。」我心虛地避開老師的問題，頭也不回的走了。
心，好亂好亂。
這天，宇樂因腳傷而留在家裡休息。
我獨自在課室裡寫功課，美欣則在旁說個不停。
這美欣最近越來越愛貼著我，只要宇樂不在我身邊，或者在忙，美欣總會出現在我身邊陪我，或者邀我跟她一起寫文章和溫習功課。
「宇樂的情況還好嗎？」她關心地問。
「噢！沒事，只是需要時間休息，所以他這兩天沒來上課。」
其實，他除了走路一拐一拐的，也沒多大問題，家務事還是難不倒他。
可是，他這樣子只能呆在家裡，哪裡也沒法去。
我不確定他是否仍在生氣，因為他除了吃下我為他購買的飯菜和點心之外，都沒開口跟我說話。我瞧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也沒敢上前打擾，只能把吐到唇邊的話硬吞回去。
唉！宇樂呀！我也是有苦衷的啦！
當然，這些我沒跟美欣說。
「那麼下午，你會留下來跟我一起寫小品嗎？反正宇樂受傷，也沒法陪你出去。」美欣的話，切斷了我的思考。
「好吧！反正我也沒事做。」當然啊！宇樂都不跟我說話，要我呆在家裡，不悶死才怪呢！所以，我答應了美欣的要求。
說完，我打開手機傳了一封簡訊給宇樂，讓他知道我今天會晚點回家。
傍晚，我差不多殺死了近半的腦細胞，終成功擠出了一篇散文。原本我還想帶回家用心地讀個幾遍，好看下還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但美欣卻毫不客氣地搶走了我的「嘔血瀝作」，說要幫我寄去投稿。
唉！這美欣，有時候真是太熱情了，我有點招架不住。
我一回到家，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家裡怎麼多了兩輛車子？
「爸！」我認出其中一輛老款四驅車，正是老爸的駕座。
我當下不管那麼多，興奮地衝進家裡，發現爸和小媽，鎮正神色凝重地坐在客廳裡。他們看見我回來，忙坐直身子，勉強自己擠出笑容。
「阿喜，你終於回來了？」
「爸！小媽，你們怎麼回來了？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早知道我就不去同學家了！」我的語氣是興奮的，卻也帶點老責怪的意味。
「噢！沒事，宇樂說你下午有活動，所以我們不想打擾你。其實，我們今早七時許就到家了。」父親摸摸我的頭，露出慈祥的笑容。
「這麼快？」
「噢！你小媽昨晚聽說宇樂受傷了，我們連夜就向公司請假，驅車趕了回來。」父親解釋。
「你別怪他，其實我昨晚打了通電話給他，他無意間說了自己受傷的事，我太擔心他了，加上很久沒看見你們，心裡也想念得很，所以才突然打算回來。」小媽補充。
「因為我們回來得太匆忙了，忘了給你們打電話。」父親站起身，拍了拍我肩膀。
「原來如此，我很抱歉，是我沒好好照顧宇樂，所以累他受傷了。」
「銀喜。」小媽好像一早預料我會說出這番話，她很快地走到我跟前，握著我肩膀。「我們沒有怪你，意外的事也很難說的。但我們沒想到，在我們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
「發生了……很多事？」我疑惑地看著小媽，心裡不斷揣測，這宇樂到底跟小媽說了什麼，他該不會把蘇柳盈的事說出來吧？她沒讓我開口，繼續說：「所以，我們打算明天回去公司，馬上向上司辭職，把你們兩個孩子留在這裡無依無靠地過生活，我們真的很不放心。」
「小媽，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早上我們剛到家的時候，發現車房失火了。宇樂的自行車遭人縱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差點就蔓延至天花板。幸好我們回來得正是時候，要不然，我們的家很可能就被燒成灰燼。
「失火？！我掩著嘴，仍然叫得很大聲。「那宇樂呢？ 」
「他沒事。」小媽按著我的肩，吐出了那三個可令我安心的字。「他在樓上休息。唉！我沒想到這一帶的治安這麼差，想到我們家有可能再次受到襲擊，我就心驚膽戰。為什麼不幸的事會接二連三的發生呢？宇樂昨天才受傷，今天家裡又鬧火災……」
「爸！媽！」突然，樓梯口傳來宇樂的聲音。我們回過頭去，看見他扶著樓梯的扶手，看著站在客廳中央的我們。我不確定他站在哪裡多久了？
「你們不用這麼大驚小怪，這些事又不是每天發生，我和銀喜還應付得來。再說，你們不是買了一輛車子給我們了嗎？有了車子代步，我們會很安全的。」
車子？什麼車子？噢！我才剛想起，車房裡除了老爸的駕座，我好像還看見一輛陌生的小車。
天！我才一天不在家，家裡到底發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我突然有些頭暈，完全答不上話，只能聽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爭辯。
「可是，早上我們家被人縱火呢！」小媽放開我，走向宇樂。「你能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嗎？」
「可以的。」宇樂想也不想的說。
「宇樂，媽很怕失去你，雖然說你不是……」小媽說到這，語氣突然變哽咽了。
「媽！」宇樂抱著小媽，好言安慰。「我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銀喜的。」
我看見，宇樂眼裡閃爍著淚光。好陣子沒看見自己媽媽了，他很掛念她吧？
「小媽。」我也走上前去，輕輕拍著小媽的肩膀說：「我們會加倍小心的，你看嘛！你們不在家的那幾個月，我們都還活得好好的呀！」
「小媽，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的事，而打擾你們正常的生活規劃。」宇樂接下去說。
小媽還想說些什麼，父親已上前來打斷她，說：「好了！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多懂事，他們已經長大了，獨立、有主見，可以從容地應付所有事，我們不能一直把他們當成孩子，他們需要更多的空間接受考驗和成長。」
小媽看著宇樂，又看看我。
「可是……要不然，我們把他們一起接過去，跟我們一塊兒住。」
「不！」小媽的提議一出，我和宇樂立刻同聲同氣的反對。
「媽，我已經習慣了這裡學校的生活，我不想再搬到新的環境。」宇樂搶先說話。
「我媽的靈位在這裡……」我也在為自己找藉口。
藉口？奇怪！為什麼我要找藉口？難道……我並不討厭跟宇樂一起同住嗎？
小媽還想說些什麼，但在父親好言安慰之下，終於，她不再堅持了。
「好吧！那我們處理好這裡的事，就回到工作崗位。」
我和宇樂相視著，我從他眼中看見了他的想法：不簡單的縱火事件。
這是我們爭吵之後，第一次願意望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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