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5日 星期四

優質情人系列之〈保鏢殿下〉第十章

記憶拉鋸戰


    寒曦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被病魔折騰得疲憊不堪的她,又睡著了吧?病人應該是這樣子。

    寒曦輕輕地推開房門,不料視線竟迎上空蕩蕩的大床,以及微敞的窗口。

    她竟然不告而別?

    放下手上的托盤,他疾步走向半開的玻璃窗,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小門。聰穎的他心想,顏歆柔是穿越那道小門,離開別墅的吧!

    不知為何,他感覺這一幕曾經在他生命裡出現過。曾幾何時,有個女孩常千方百計地想逃離他身旁,把他氣得七竅生煙。但,這是現實中場景,抑或夢境呢?

    甩甩頭,他記起朴真穗剛剛說過,顏歆柔身體很虛弱,無力說話和坐起身。  那……一般的病人在病得頭暈腦脹、四肢無力,怎會浮現逃走的念頭呢?除非,她在逃避些什麼,非走不可?

    閉上眼,他又想起了她剛才暈倒於黑暗中的畫面,萬一遇上歹徒或沒有及時被救起,她的身子會否難抵寒夜的侵襲,香消玉殞?

    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什麼香消玉殞,可是……一想到她即將遭遇不測,他的一顆心就懸在半空,感到惶恐不安,難以平靜下來。

    她拖著重病的身子離開,肯定沒法走遠。

他一個箭步的衝出房間,到房裡抓了車匙和外套,隨即跳上法拉利,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絕塵而去。

    才花了五分鐘的時間,他已找到了把身體蜷縮在路邊一洋灰墩上的瘦小和纖弱的影子。她緊閉雙眼,把頭兒靠在電燈柱杆上,她該不會打算在夜風習習的路旁,只穿著一件毛絨洋裝過夜吧?再過一些時候,不凍僵也丟了半條人命了。

    不知為何,一股氣憤的感覺從他心底油然而生。

    明明就病得一塌糊塗,為什麼還要逞強呢?顏歆柔此舉不讓他起疑心都難,她肯定在避開別墅裡的某個人,而那個人,會是他嗎?

    停下車子,邊走向氣息奄奄的身軀,他隨手脫下身上的外套,把她身子包裹在殘留著他餘溫的外套裡,那件長款風衣外套,足以把顏歆柔的小身子包得密不透風。

    在睡夢中受到突如其來觸碰的顏歆柔嚇了一跳,立刻驚醒過來,但舒服的暖意很快就奪走了她的敵意和警惕性,她伸手拉緊不知哪來的外套,貪婪地攝取外套裡的熱流。

    好溫暖,無力睜開眼睛的她,感覺身體傳來無數的熱流,令她就快凍冰的血液瞬間熱了起來,蒼白的容顏逐漸有了血色。

    好熟悉的感覺,以及令人感到安心和安穩的溫度,她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是安全的,沒有掙扎,她又沉沉入睡了。

    熟不知,她整個身子已經被寒曦緊緊抱在懷裡,她的髮香味,一直在刺激著他的嗅覺,好熟悉的味道。

    感覺到了懷裡的人兒的身子不再顫抖,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把她抱進了法拉利,與車外的寒氣隔離。

    寒曦凝望車座上睡得非常沉穩的女人,腦海裡又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彷彿,有個女人曾經坐在同一個座位上,車外下著傾盆大雨……可是,他無法看清那個女人的臉龐。

    霎時,他的目光不謹覷見她打點滴的手腕,留下已乾涸的血跡。去意已決的她,竟然不顧疼痛的強行拔針嗎?他的心一陣痙攣。

    他注視顏歆柔的睡顏,發現她連睡覺都擰緊細眉,這感覺,好熟悉。

    他忍不住伸手觸摸她粉嫩的臉頰,心裡若有所思,毅然放棄回去別墅的念頭。

    法拉利在轉彎處揚起無數塵埃,消失於黑暗的盡頭。



♥ ♥ ♥



    她到底睡了多久?

    耳際傳來鳥兒悅耳的叫聲,清新和帶著熱感的空氣迎面吹來,不斷在顏歆柔臉上來回騷痒,逗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以迎接美好的一天。

    她感覺體內充滿了能量,除了一顆不聽話的胃在「咕咕咕」叫囂之外,精神和意識已明顯的回巢了。

    可是,眼前一片翠色欲滴,鬱鬱蔥蔥的景象,令她腦袋當了好幾秒。

    「這是哪裡?」她坐起身,發現自己剛才平躺在車子的座位上,旁邊的車窗被打開一半,令車裡充斥著清新的氧氣。

    仔細打量一番,瞠目結舌的她摀著口不讓自己驚叫出聲,這不是寒曦的法拉利嗎?她為什麼會身在寒曦的車上?昨晚……昨晚的記憶一片迷糊,她不記得當時腦袋昏沉的自己離開別墅之後所發生的事。

    她坐直身子之後,發現身上披著一件厚實的風衣,這該不會是寒曦的外套吧?  

她記起了,昨晚漫無目的游蕩的她,索性把又冷又餓的自己塞在美化花盆後,期望花盆能替她擋開寒風,結果筋疲力竭的她竟昏昏欲睡……後來,身體四週突然傳來源源不絕的暖意……原來,是寒曦替她穿上了外套。

    顏歆柔目光迅速環視四週,心想這裡該是休閒公園吧!但四週非常幽靜,顯然時候還早吧?而且週圍的陽光透著涼意,不冷不熱的非常舒服。

    當她目光不謹接觸坐在樹下一張長凳上的寒曦時,整顆心揪了一下,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她以為,她再也看不到他了,至少到目前為止,上天仍待她不薄。

    他舉目遠望,迷茫地盯著遠方瞧,濃眉微蹙,感覺像在冥思苦想,他該不會一整晚都沒睡吧!

    顏歆柔戰戰競競地來到了寒曦跟前,發現他一直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未察覺她的存在。

    「寒曦……噢!不,對不起,王子殿下。」

    「你醒了?對不起,我在思考一些事……」王子殿下?這女人果然認識他。回過頭,他衝著她揚起苦澀的笑容。「你身體好點了嗎?餓不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吧!」為了要等顏歆柔睡到自然醒,他已在這裡發愣了好些時候,一顆胃也在發出無聲抗議了。

    是多心了嗎?感覺上,寒曦的陽光氣息,彷彿又被什麼驅走了?他無神的眼眸多了無數明顯的血絲。

    「你整晚都沒睡嗎?」

    「我睡不著。」他握著她的手,讓她朝自己身旁坐下,他的舉止是那樣地自然,連他自己也感到愕然和疑惑。

    他深深地直視顏歆柔的容貌,想從她臉上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她別過頭,避開他的審視。

    「請問……我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她的聲音竟然微微顫抖,彷彿擔心他從她臉上瞧見了心虛和憂慮。

    「為什麼要離開?你就這樣跑了,會有生命危險。」何止生命危險,說不定無力反抗的她還會被壞人給吃了。

    「我,呃……不想打擾你們。」這分明是藉口!她說得理不直氣不壯,很難讓人信服。寒曦把她的表情盡收眼簾,開始翻找腦子裡的記憶。

    「我們之前認識的吧?關於我的事,你知道多少?可以告訴我嗎?」他忽然握著她肩膀,帶著懇求的語氣。「我想了一整晚,無法記起自己丟失的部份記憶。」

    顏歆柔微震,他想起了什麼嗎?

    該怎麼回答他呢?她也很為難啊!說好了不能再傷害他了。顏歆柔垂下眼簾,目光不由主地落在他手腕上的齒痕。那傷痕經過歲月的洗禮,變得很淺很淺,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完全消失吧?就像她和寒曦共有的記憶般,即將無聲無息地消失於已逝去的記憶裡。

    顏歆柔盯著寒曦手腕發呆,令寒曦再度肯定了自己的猜側。那齒痕何止手腕,連手背上也有,那兩道已逐漸淡化的傷痕,不知情的人根本無法察覺。

    「歆柔,告訴我。」他語氣夾帶一絲的不耐煩,他心煩氣燥,卻不確定那心急火燎的情緒究竟從何來?

    「我……」她搓手頓腳,偷偷地窺視他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突如其來的一陣強風,剛好吹弗在寒曦的俊顏上,淘氣地撩起了他額前整齊的瀏海。這一覷,讓顏歆柔瞧見了他右額上有一道約兩寸長的疤痕。她再度愕然,她沒想到自己一時火遮眼的傷了他,竟在他額上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他完美無瑕的俊臉在她失控的肆虐下,竟然……變得不再完美了。

    她含淚的目光不由主地移向寒曦的右肩,受過槍傷的他,背部肯定也遭殃。因為她的任性,導致貴為王子的他身體遍體鱗傷,必須承受極度的痛楚,吃盡苦頭。

    可想而知,額上那道傷痕幾乎害他全身的血都快流乾了,他仍奮不顧身地趕到現場,把她從槍口下救出來,替自己擋去所有的疼痛和傷害。

    想到這,她已泣不成聲。

    她根本無法磨滅這些記憶,雖然寒曦不記得她了,但這些回憶仍清晰地刻在她心上和大腦裡,要她如何忘記他那些毫無保留的付出?

    「寒曦,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別哭,我知道這是個很不好的回憶,或許你也不願意去回憶,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他把她圈在懷裡,她的淚令他感到莫名的心酸。他忽然感到後悔,自己是不是在逼她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呢?

    「我不該任性地跟你對峙,我應該心平氣和地告訴你真相,我們就不會一直在兜圈子。」她攀著他,在她朝思暮想的懷抱裡發洩已憋了好一段時間的委屈。

    「我們之前……是情侶嗎?」她的話教他震驚不已。不可能啊!他怎麼可能連自己喜歡的人都忘記了?

    情侶?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顏歆柔的心,在寒曦把她遺忘以前,他們還不算是情侶吧!況且,她害他挨了不少疼,所以她不確定他是否依然在氣她的執著和固執。

    萬一自己一廂情願地把「情侶」套在他們身上,有一天他恢復了那一塊記憶,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他會恨她,以為她趁他失憶時耍手段的得到他吧?

    所以,在喚醒他昔日的記憶以前,她不該輕舉妄動。她必須先讓寒曦記起自己,至於寒曦失憶前對自己是愛是恨,她將毅然接受事實。

    拭干淚水,已稍作釋懷的她禮貌地抽離身子。

    「我們只是朋友,交情不算很深,但是,我一直惹事,帶給你很多麻煩。感覺上,你就像是我的保鏢,常在我身歷險境時挺身而出的救我。」

    「保鏢?」這兩個對他而言非常新鮮,從來只有保鏢保護他的份兒,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眼前這美麗女子的保鏢?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好一陣子,她看起來弱不禁風,嬌柔體弱的模樣,確實需要男人的保護。印象中,在他中槍之前,曾經拼命要保護的人兒,該不會是她吧?顏歆柔剛才偷覷他額頭和背部的傷,說明她知道這些傷的由來。

    「沒錯,你身上的傷,是因為保護我,才造成的。」

    「那時候,為什麼我會不顧危險保護你?」他有些不解,如果說他們的關係只是朋友,那太牽強了吧!

    「說來話長,我們今天有一整天的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去幾個地方,我再慢慢告訴你。」敲定心裡的決心,她要帶他重返他們相遇和曾經到訪過的現場 這樣子對於失憶的人而言,是找回記憶的最佳方法吧!

    「好,那我們先去吃早餐。」寒曦爽快的答應了,他也覺得奇怪,只要能跟顏歆柔在一起,他心裡就充滿期待和感到歡欣。

    他不由主地牽起她的手,拉著她走向法拉利。

    亦趨亦步跟在他後頭的顏歆柔凝視他神采奕奕和精神煥發的側臉,心底飄起了無數難以形容的悸動。她承認,由始至終,她對他已不僅僅喜歡那麼簡單,她已深深地陷入愛情谷底,爬不出來了。

    所以,不管結局是好是壞,她已決定要孤注一擲。



♥ ♥ ♥



    「就在這裡,你三兩下就把那幾個混混打跑了,他們狼狽逃跑的模樣,足以令我笑足三天三夜呢!」踏在他們初次邂逅的街道上,她像隻輕盈可愛的小鳥般繞著街道,比手畫腳的滔滔不絕。「幸好你及時出現,要不我肯定沒命。」

    靠在法拉利車身的寒曦賞心悅目地欣賞著充滿活力的顏歆柔,此時的她,終於像個正常的女孩吧!原來骨子裡的她是如此活潑和動人,神采飛揚和口沫橫飛的模樣非常誘人,活像顆誘人的紅蘋果,教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後來,你的敵人不知怎地出現了,把心跳還沒恢復正常的我嚇了一大跳,然後你的保鏢們還掏出手槍,嚇得我的心臟差點停止躍動。」說到最後兩句話時,她淘氣地壓低聲量,擔心引人側目。

    寒曦並沒專心地聽她說話,反而被她生氣勃勃的表情給深深吸引住了。如此極具吸引力的女孩,難道他那時候沒有對她動心嗎?她的活力,替一夜未眠的他驅走了倦意。

    「那時候,你為什麼要借貸?」為附和她,他漫不經心地拋出問題,目光卻死死鎖在她秀色可餐的臉蛋。

    「那時我母親得了腦癌,急需一筆醫藥費。那時我跟在美國養了情婦的父親反目成仇,我不屑向他求助,結果搞得自己負債累累,生活潦倒……」從母親病重逝世,自己被混混擄上車子,差點被侵犯,以及他替自己母親辦理喪事,安慰和鼓勵她振作的點滴,她一樣也沒錯過。

    可是他歪著頭,使勁地回想,卻一再地被空蕩蕩的記憶給惹惱了。

    「我想不起來,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嗎?」

    「都不記得?」原本興高采烈的她臉上難掩失望和失落的表情,喃喃自語。「沒關係!還有舞會,你記得嗎?你帶我去過一個舞會。」

    「那我們現在立刻過去。」能跟她一起到處走走,令他雜亂的思緒有個可寄托的避風港。當她提出新的去處時,他毫不猶豫地應允……

    「就是這裡,記得嗎?在這裡,我當我發現你是薩邢國的二王子之後,嚇得不知所措,你一直在安撫我,要我別害怕。後來你的敵人琦奈雪出現了,你和你的保鏢極力追捕她,但仍被她給逃跑了。」站在會場的小花園,她努力地記述當時的情況。

    他搖搖,無助地凝望她臉上生動的神情。

    她說了這麼多,他竟然毫無印象,現在連他自己也開始感到沮喪。

    「沒關係,我們再到另一個地方去。」說完,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地把他拉上車子,開往他中槍的現場。

    「有印象嗎?我在這裡被琦奈雪挾持,你替我擋了一槍,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後來呢?」

    「後來你被趕到現場的救兵送到醫院搶救,幸好手術成功,你終於渡過了危險期。之後,你就被你哥哥和嫂嫂接回薩邢國接受治療。然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面了,足足有三個月這麼久!」

    「我們,真的只是朋友?」他不死心地再次確認。

    「沒錯,朋友,而屬於我們兩個人的記憶,只有這麼多……」想到這,她心裡難過不已。沒錯啊!他們共有的記憶只有那麼一丁點,少得無需花上半天就說完了。

    「你剛才說,因為你的任性,才會害我受傷,那是怎麼回事?我們……吵架了嗎?」

    盯著寒曦充滿疑惑的俊臉,顏歆柔突然覺得心裡悶悶地,難受極了。她盡了最大的努力說了這麼多,他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他,是鐵了心要刪除所有與她有關的記憶吧!

    一股撕心裂肺和心如刀絞的感情直竄她腦門,頓時涕淚滂沱。

    「怎麼了?」她淚眼婆娑的模樣令寒曦措手不及。「是我說錯什麼了嗎?歆柔,是不是以前的我欺負你了?還是令你受委屈了?」他手忙腳亂地把她攬在懷裡。

    「你都把我忘了嗎?你說過你不要我還你三百萬,要我以身相許,你都不記得了嗎?還有,你在剛才的小花園裡說你喜歡我,打從心裡的喜歡我,這些你都把它們永遠從你腦海裡拔除了嗎?那個范祥宇只是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喜歡的人是你,是你赫爾寒曦!」她已失去了該有的耐性,他徹底地把她忘記,教她心碎不已。

    「歆柔,你冷靜點……」寒曦的話還沒說完,顏歆柔已抬起頭,用力地吻上他的唇瓣。倏地,他腦袋一片空白。她說他們只是朋友,為什麼她要吻他?堂堂一個王子,在未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不能趁人之危。

    「你這樣子令我很困擾。」他理智地扳著她胳膊,禮貌地把她推離自己,驚魂未定的瞅著她,彷彿想把她看穿。沒想到他的舉止,令顏歆柔誤會成他在嫌棄她!

    她聽見自己一顆心支離破碎的聲音。掉了一地的玻璃心,正在被他狠狠地踐踏著,算了吧!既然他已選擇忘記自己,任她怎麼努力,再也喚不回昔日默默地喜歡著她的寒曦。現在任她如何挽回,看在他眼裡只是在垂死掙扎。

    「你終於想起了,原來我是壞女人對吧?其實你額頭上的傷,是我用玻璃器皿打傷的,在你受傷倒地之後,我妄顧你的死活,一走了之。所以,你忘記我是情有可緣的,因為我這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把我留在身邊,只會一味地傷害你,甚至在你的傷口上灑鹽!」說完,她掩面痛哭,快速逃離寒曦身旁,再怎麼眷戀他的懷抱,如今已毫無意義了。

    寒曦的心情七上八下,他懊惱自己無法想起任何跟顏歆柔有關的事,是因為他與她有段不堪回首的故事嗎?可是她說,他曾經向她表白,而現在的她,喜歡的人是他?……

    現在腦海裡有太多的事實要釐清,頓了頓,他最終選擇留在原地,怔怔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於馬路的盡頭……



♥ ♥ ♥



    寒曦拖著蹣跚的腳步走上玻璃階梯,在準備進入自己臥室前,步代竟不由主地停駐在樓梯口的房門前。

    依稀記得,他曾經多次出入此房間。猶豫了好些時候,他選擇推開門,但他的手掌未離開門鎖,腦海忽然閃過「范祥宇」三個字。

    「范祥宇?」他清楚地記得,剛才顏歆柔哭著說范祥宇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喜歡的人是赫爾寒曦,她試圖在解釋些什麼嗎?

    他大惑不解的踏入房間環視一圈,微擰起眉宇,空蕩蕩的房間彷彿隱藏著一些他急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范祥宇……」他反復唸著這名字,忽然耳際傳來顏歆柔的聲音。

    「祥宇哥,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你來帶我走,好嗎?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帶我離開寒曦那個惡魔身邊,我不想再任由他擺布了。」……

    「祥宇哥,我會想辦法到那個地方等你,我再也無法在這裡呆上一秒,你一定要來。」……

    「歆柔?」寒曦霍地轉身,但房裡除了他與自己的影子之外,空無一人。

    是幻覺嗎?不,那些話,似乎曾經深深地敲碎他的心。

    驀地,毛絨地毯的某個角落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了微弱的反射光線,一閃一閃的弱光,卻牽起了寒曦的好奇心。

    地毯上怎會無緣無故發光?

    他走近,蹲下,伸手摸了一把,指尖卻傳來一陣刺痛。

    他立刻縮回手,發現食指破了一個小口,從傷口湧出來的鮮血,霎時染紅了他指尖。他定睛一看,剛才的光線,是反射自這些藏在地毯中的玻璃碎片。

    一時之間,他腦海裡閃過無數個畫面,隨著越來越清晰的影像,他看見自己與顏歆柔發生激烈爭吵,他試圖阻止她離開,去意已決的她非但咬傷了他手背,還不知用什麼攻擊他,導致他額頭傳來激烈疼痛,頭痛欲裂的他,只差那麼一點就失去了意識。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他的頭好痛,再也想不起任何事。

    但他清楚記得,當時自己因為范祥宇而極度憤怒,要將她強行留下,他分明是在妒嫉!他在吃范祥宇的醋!

    可是剛才她朝他怒喊,范祥宇不是她男朋友!

    這麼說來,他倆是因為誤會而錯過了彼此嗎?她剛才的話都是肺腑之言?她百般地要他想起她,是想跟他再續前緣嗎?要不,為何得知他腦子裡失去關於她的記憶時,她會失聲痛哭呢?

    難怪,自己會不由主地因為她的一笑一顰而掀起無數漣漪,莫名奇妙地迷失於她活潑和動人的肢體語言中,他真傻,一位普通朋友,有可能會露出如此急切和渴望他恢復記憶的心情嗎?

    站起身,他身影已迅速消失。法拉利的油門已被他踩盡,似欲脫繩奔去的野馬般,朝剛才顏歆柔離開的方向急馳而去。

    沒想到,他在半途竟眼尖地發現顏歆柔正身在一輛休旅車內!

    是她自家的司機來接她了嗎?

    咦?不對勁,好像她正在車內極力掙扎,拍打車窗呼救!

    倏地,腦袋裡蹦出更多關於顏歆柔的一切,她曾經被三個討債的混混擄上車,他在接獲保鏢通知後立刻飆車追上客貨車,狠狠地揍倒三個混混,才成功把傷痕累累的顏歆柔救出來……

    他用力踩下煞車器,掉頭,再全速追向剛才那輛可疑的休旅車。可憐的休旅車哪是法拉利的對手,沒兩下功夫就被法拉利超越,擋住了去路。

    休旅車司機被突然攔路的法拉利給嚇了一大跳,雖然他已立刻猛踩煞車器,仍筆直地撞向前方的名貴跑車,巨大的衝擊力令車裡的人倒成一堆,車頭也掛彩,但寒曦的名車仍聞風不動地佇在原地。

    躍下車,寒曦使勁地朝向下車準備開罵的司機揮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面上哀嚎,熟悉的慘叫聲,令更多的回憶無聲無息地回到了腦子裡,猶如失去的拼圖般鑽回腦細胞裡,一塊一塊地拼成完整的圖案。

    拉開車門,車裡的三個混混被他強扯出車外,才三兩下的功夫就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跪在地上求饒。

    拉出呆在車裡的顏歆柔,他立刻把她緊緊鎖在自己懷裡。

    「歆柔,我快被你嚇死了,我才離開多久,你又惹上另一班流氓了,以後你哪裡都不准去,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半步了。」

    愣在寒曦瑟瑟顫栗的胸膛裡,顏歆柔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又挨打了?幸好你完好無缺地,否則我非要他們斷了肋骨才能洩憤。」他心驚膽戰的把她擁緊一些,擔心被人搶走似的。

    「我,我沒事……他們企圖把我綁架,要向我父親討贖金。」他的反應令她驚喜交加,他竟然記得自己為了救她,曾經打斷混混的肋骨?可是,過於驚訝的她一時間語塞了,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以為自己這次被綁架,他再也不會出現了,沒想到……

    「父親?你父親不是在美國嗎?」

    他還記得她父親身在美國?!

    「你,你記起來了?」

    「沒錯,都記起來了,傻瓜!你應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的,要不是我剛才進去你逞兇的臥室,根本沒法想起過去的一切。」他匆匆放開她,把她帶到法拉利旁,再塞入車子,這些動作彷彿一氣呵成。

    待顏歆柔在車內坐定之後,他的話也剛好說完了。這些情意綿綿的情話,當然不可能在那幾個綁匪面前說出口。

    用力握著她的手,他心情大好地發動車子,把她帶離那些匪徒,越遠越好。

    「逞兇的房間?呃……我想你連不該想起的記憶,也一迸回來了。」低下頭,表面上慚愧的她,心裡卻難掩心中的竊喜。「可是,你不怪我嗎?我砸傷了你的腦袋。」

    「被砸破腦袋的人是你吧?顏歆柔,我說過我會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你,你忘了嗎?我的命是你的,即使你要我死,我也無怨無悔。」他把手掌移向她頸窩,把她帶入懷裡,在她額頭用力一吻。

    天!他好想狠狠地吻她。

    顏歆柔倒在他結實的胸膛,唇角揚起幸福的笑容。

    半個小時前,她帶著支離破碎的心掉頭離去,卻不偏不倚地被跟蹤她多時的綁匪捉上車子。她竟視死如歸的以為就此丟了性命更好,沒想到寒曦卻在她遇到危險時,及時出手相救,他注定一輩子要當她的保鏢吧!

    「對不起,我千不該萬不該忘記關於你的一切。」

    「不,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喜歡你,自從你第一次替我趕走前來討債的混混,我就已經芳心暗許了,因為,因為我沒把握、沒信心可住進你心裡面,所以我一再地逃避,把范祥宇當擋箭牌,然後,害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傷害……」她真佩服自己,這麼肉麻的話,她竟說得臉不紅氣不端,反正為了心愛的男人,她已經豁出去了。現在再不掏出自己的真心,捉牢自己掏心掏肺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將來肯定後悔莫及!

    寒曦突然煞車,輪胎與路面產生激烈磨擦而發出的尖銳聲,可嚇了她一大跳。她未來得及調整心跳的頻率,寒曦已深深地吻住了她。

    「你,你……」

    「剛才我拒絕了你獻吻,你應該感到很受傷吧!所以現在的我有責任為你療傷。」他在她耳邊低語,灼熱的氣息差點沒把她耳垂燒焦了。天知道她等這一天,已等了多久嗎?

    「可是,外邊很多車!」她能感覺很多路過的司機一臉羨慕地朝法拉利露出驚嘆的表情,一想到他們也許「不小心」或「順便」瞧見車裡的他和她正在接吻時,她的粉臉就變成了一顆熟透的蕃茄。

    「噓!別說話,你會壞了王子獻吻的雅致。」說完,他性感的唇瓣又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小嘴。「讓我一輩子當你專屬的保鏢殿下,我愛你。」

    「親愛的殿下,我也愛你。」不管了,她也不願意放開他,哪怕只是一秒鐘。

    千言萬語,他們以一吻互相傳遞彼此濃烈的愛意,圈定了彼此的心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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