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5日 星期四

優質情人系列之〈保鏢殿下〉第一章


身歷其境


    「站住!臭婊子!叫你站住還跑?!落在我手裡你就完了!……」
    接下來,又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那堆出自一名滿臉虯髯、暴戾恣睢小混混口中的不雅句子,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劃破了暮色蒼茫的幽靜夜晚,令夜靜如水的街道瞬間被喚醒了。
    「啊──都說我身上沒錢了,你們逼我也沒用啊!」跑在前頭的顏柔香汗淋漓,一頭及肩的柔直秀髮在迎面而來冷風的挑撥下,亂七八糟的遮去她驚恐慌亂的粉臉。額前的瀏海在汗水滋潤下,緊貼於她因激烈運動而泛紅的臉上,令人一時間看不清她的長相。
    不分東南西北亂躥的她,不時回頭對著身後三名年輕的小混混求饒。
    「臭婊子!沒錢就別學人借大耳窿!期限到了竟不還錢!還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身上有豹又有老虎紋身的混混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竟還沒能捉到一名外表看起來纖弱嬌柔的女子,氣得整張臉都綠了。
    這名一路對著顏歆柔罵髒話的混混,顯然是混混們的頭子吧?在忙著追逐顏歆柔同時,還不時破口責罵身後兩個跟班沒用。
    他身後的兩名跟班汗流浹背也就算了,連脖子都呈暗紅色,顯然是累過頭了。誰讓他們那麼沒出息啊!都追了快半個小時,仍沒能拈到顏柔的一根秀髮,挨罵也是活該的。
    沒辦法,通常人類在緊要關頭,尤其徘徊於危機邊緣,生死只在一線之差的窘境時,可激發人體內腎上腺素,發掘求生的本能,完成不可能的任務。顏柔猜想,她長跑的能耐是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被激發的吧?
    目睹緊追在她身後不放的三名混混一臉兇殘惡煞的模樣,顏柔心裡不由嘀咕:「要我停下來任你們宰殺?不拼命逃跑的人才不想活了!」可是,此話如果說出口,她就別想在他們面前活命了!
    「要是我有錢,就不用借錢了啊!就請你們回去跟公司說下,再給我寬容個幾天,我會想辦法籌錢的!啊──」明明就快擺脫那三隻蒼蠅的說,沒想到顏歆柔在情急之下,竟錯腳踢到了地面凸起的磚塊,狠狠地朝粗糙的路面上撞去。
    「痛……」功亏一篑的顏柔狼狽的爬起身,手臂擦傷掛彩了。慶幸她穿了件厚實的牛仔褲和球鞋,細嫩的膝蓋和腳踝才逃過受傷的劫數。
    她未從驚險中回過神來,突覺整個身體一輕,像被一陣強風刮得凌空飛起似的離開地面。
    「終於逮到你了!真是豈有此理!害老子跑了不知幾哩的冤枉路!」那個出口成「髒」的混混頭子毫不惜玉憐香的拎著顏柔的衣領,把輕如鴻毛的她提了起來。在教訓顏歆柔同時,他不時大口大口喘著氣,一副快要掛掉的樣子。
    「咳!咳!放,放開我!我快,快……」憋死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顏柔感覺領口越來越緊,緊得她無法呼吸。天呀!她顏柔該不會就此香消玉殞在眼前這個長相醜陋的大耳窿手裡吧?
    不是她顏柔毒嘴,那個瞪著一雙金魚眼,渾身贅肉,滿臉鬍鬚和掉了兩顆門牙的混混頭子,確實一點都不養眼。
    要死,也要心甘如飴的死在玉樹臨風、高大威猛的王子臂彎吧!這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啊!那種死法,才算死得有價值,重於泰山。
    「幾個男人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難道就不怕被人笑話嗎?」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沉穩和渾厚的聲音,奪走了街上四對眼睛的注意力。那把聲音充滿威脅性,又有一股不容違抗的威言,連胡作非為和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小混混都對此聲音感到一陣焦慮、不安。
    大家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所有動作,摒住呼吸,心跳的頻率跟著由遠至近的腳步聲激增。
    在街道霓虹燈的照射下,身穿黑色襯衫和西裝褲的頎長身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映入大家視線。他腳下的皮鞋踩出令人不安的聲音,越走越近,混混們赫然察覺週圍有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直襲向他們的靈魂和神經,無聲無息的入侵他們四肢百骸,身子不由主的打了個冷顫。
    赫爾寒曦在距離他們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臉上帶著陽光般的笑容,令在場的人看傻了眼,此時他臉上的柔和線條,跟剛才那番話顯得有些不搭調。
    寒曦身上的衣物整齊有序,衣領敞開了三個扣子,露出脖子上的黑色項鏈和吊墜,以及性感的鎖骨,看起來猶如一頭桀騖不羈野馬,令人望而生畏,卻又移不開目光。
    石頭灰色澤的俐落短髮非常適合他的瓜子臉,當大家把目光集中於斜長瀏海底下的臉龐時,幾乎快驚訝得停止了呼吸。他深刻的五官恍如天造地設般精緻無瑕,不知要隔了幾千年,投了多少次胎才難得一見的尤物。他俊美得太不像話了,連眼前三個混混都流了一地的口水,差點沒即席改變自己的性向,朝寒曦奔去。
    那個抓著顏歆柔衣領的混混頭子,甚至不由主地鬆開了手,顏歆柔應聲跌坐在地上,對著眼前宛如漫畫裡才有的天使般面孔,也忘了該逃跑,久久無法移開落在寒曦臉上的視線。
    「怎麼樣?當街欺負女子被人捉包了,竟然嚇傻了?」寒曦帥氣地把雙手插入褲袋裡,斂起臉上微笑的弧度,深邃的瞳孔忽地射出一道寒光,差點沒把三個混混給冰凍了。
    滿身紋身的混混頭子瞬間清醒過來,驚覺自己竟然被一個大男人迷得暈頭轉向時,頓時惱羞成怒。
    「你,你這個該死的多事精,不男不女的,要想活命的話,就識相的滾遠一點,否則別怪老子……啊──啊──」他的話還沒罵,突覺手臂一緊,竟然被人拽了起來,硬翻了一個筋斗,然後重重摔在粗糙的路面上,發出淒涼的哀號聲。
    寒曦的動作太快了,他們只看見眼前有個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轉眼間那個混混頭子已鬼哭狼嚎地躺在大家腳下。
    「否則別怪你怎麼了?」寒曦依然維持著模特兒般的站姿,好整以暇的拍拍肩上的灰塵,連頭髮都不著紊亂的痕跡。
    他那鬼魅般的敏捷身手,令眼前兩個小混混剛才囂張跋扈的態度瞬間煙消雲散,忙向寒曦哈腰道歉,然後頭也不回的扛著不斷感喊痛的混混頭子,丟盔卸甲的抱頭鼠竄
    顏歆柔對眼前的一幕膛目結舌,不敢置信的揉了揉水靈靈的眼睛,想多看幾眼小混混逃走的窘樣。哪知他們逃逸的速度比風還快,瞬間已消失於街角的轉彎處,令她不知該捧腹大笑還是拍手叫好。
    啊!漫畫裡的帥哥……
    在她回過神之際,那個對她路見不平,出手相救的俊美男子已不知何時在黑暗的街道上隱形了,害她連道謝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
    她立刻爬起身,拍落身上的灰塵,以及輕輕撥開黏在傷口上的污漬。
    「啊!好痛!」她巡視手臂的傷,傷口裡都是灰塵和沙粒,痛得她眼淚直流。剛才情況危急,她都忘了該喊痛呢!怎麼在危險跟自己擦身而過之後,反而被疼痛感襲擊,脆弱的骨子全跑出來了?
    幸好她今晚遇見了那位武藝高強,見義勇為的玉樣帥哥,否則……
    咦?等等!美如冠玉?如花似玉?冰清玉潔?幾乎所有跟相關的贊美成語都被她倒背出來了。
    下一秒,她突然感覺一陣寒意直躥大腦,他是人類嗎?他長得那麼地引人矚目,白皙的肌膚晶瑩剔透,宛如千金難買,價值連城的鑽石水晶,而且他移動的速度太快了,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吸血鬼吧?
    驚魂未定的顏歆柔一會兒擔心寒曦是對人類極具威脅性的「吸血鬼」,又害怕那幾個不甘被一名帥哥輕易擺平的混混回來找她麻煩,當下的疲累全一掃而空,十萬火急的捂著吃痛的葇荑起身逃竄
    怎知才跑沒兩步,身後又傳來一陣亂了章序的腳步聲,踢秃秃、磕扑扑的吵雜聲直敲打在她脆弱的心門上。
    「站住!」
    顏歆柔被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給嚇得喪魂失魄,一顆心又開始怦怦怦跳個不停。她該不會那麼倒霉吧?竟然遲了一步?
    她面如死灰的回過頭去,發現身後站了四名穿著整理的男子,駭人的氣勢跟剛才那三個邋遢的混混渾然不同,惟他們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滿是鄙夷和不屑,令顏歆柔張口結舌,欲說無語。
    他們,是比較高等級的混混嗎?所以在一個落難女子面前,目光也夾帶著蔑視、鄙視、輕視兼歧視的意味?可是,他們到底想干什麼?搶劫?強姦?
    「什,什麼事?」良久,滿臉恐慌的她,才從微微顫抖的小嘴裡擠出這幾個字。她暗地里直求老天多賜她一個膽子壯膽,至少被嚇破了一個,還剩一個可延命啊!
    「有沒有看到一個穿黑衣的男人經過這裡?!」對方的中文似乎不太流利,聽口音不像本地人。
    「黑衣人?」顏歆柔立刻連想起剛才出手打救她的寒曦,咦?原來他也有仇家?還是他也跟她一樣,被人追債,所以才會對同病相憐的她出手相救?她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寒曦是人類沒錯,而不是什麼吃人不眨眼的吸血鬼。
    可是,她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哪裡呀!他剛才消失的速度快得不像話,要是說出來,不被眼前這些高級混混笑死才怪。
    「沒,沒看到。」在無計可施之下,她只能選擇撒謊。語畢,她忙拉緊身上的衣襟,想盡快離開這條害她嚇破膽子的黑色街道。離開之時,她仍對自己身上發生了接二連三不可思議的事感到大惑不解,說不定回家之後,還得找人來替她收收驚,把遺漏在此地的三魂七魄全部叫回來。
    「喂!站著!誰准你離開了?」
    「嚇?!」顏歆柔的雙腳被身後的人一吼,竟死釘在地面動彈不得,只差沒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那群男子走上前來,在面對被恐懼感侵襲得不留一絲空隙的顏歆柔時,頓時疑心大起。
    「你該不會是跟他是一夥的吧?」眼前戴著墨鏡的男人仔細打量顏歆柔,越看越覺得奇怪,要不是謊言被揭穿,她需要那麼畏懼嗎?「要不然,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不回家,在這裡做什麼?」
    他們一路追蹤寒曦到此地,卻失去了他蹤影。在同時間,竟出現了眼前這名神情古怪的可疑女子,說不懷疑是假的。
    「我,我……」她不可能向眼前的陌生人道出自己被大耳窿追債,才跑到這裡來吧?顏歆柔一時語塞,找不到適合的句子來搪塞。
    「把她帶走!」眼前的男人沒甚耐心跟她耗下去,立刻朝身後的跟班下了命令。
    「帶走?為什麼要把我帶走?我什麼都不知道呀!」她嚇得快飆淚,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嗎?為什麼她好像跟全世界的霉神上似的?「快放開我!救命呀!綁架!綁架!」
    那些看似君子的刻板男人不顧她反抗,一左一右的押著她朝不遠處的大路走去,準備把她塞入一輛車鏡全黑的豪華休旅車。
    車門一打開,裡面竟還有兩、三名同黨,似在操作某些高科技的設備。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把車子改裝成流動辦公室?而且清一色的全黑衣著,那是他們的制服嗎?
眼前彷彿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場景,害顏歆柔不知所措,反覆詢問自己被卷入什麼樣的紛爭和鬥爭之中?望著那些非她一個小女子所能招惹的男人們,她似乎快昏眩過去。
    「總算把你們都引出來了。」去而復返的寒曦目光凜冽,話聲未落就已輕鬆的撂倒挾持著顏歆柔的男人,瞬間已把她帶離那輛如同黑箱子的休旅車。
    「啊──」顏歆柔感覺自己像被一陣強風吹走似的,身體不由主地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不一會兒功夫,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已退開至一個安全的距離。
    顏歆柔被寒曦攬在懷裡,鼻尖充斥著令人陶醉的男人氣息,她一臉震驚的盯著寒曦棱角分明的側臉發呆,他的皮膚晶瑩剔透,就連近看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如此獨一無二、無懈可擊和無以論比的完美男人,即使要她此刻死在他懷裡,她也無怨無悔,死而無憾。
    車內外的那群黑衣人因寒曦突如其來的襲擊而亂了陣腳,手忙腳亂的朝寒曦飛奔而去。
    「快捉住他!」
    「太遲了。」寒曦低沉的聲音揚起時,顏歆柔感覺他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臉上表情冷若冰霜,不帶一絲溫度。現在的寒曦,令她望而生畏,他的陽光般笑容呢?怎麼旋即不見了呢?
    話聲一落,休旅車週圍出現了七、八名來勢洶洶、西裝筆挺的男子,手持短槍的他們隨即把槍頭瞄准準備衝向寒曦的黑衣人。眼見大勢已去,處在弱勢的黑衣人惟有直僵僵地留在原地靜觀其變,不敢輕舉妄動。
    「都把他們帶走!要是敢反抗,就別手下留情。」
    寒曦的氣勢駭人,聲音夾帶著不容人們反抗的魔力。黑衣人聞訊,慌亂的舉直雙手投降,不敢吭聲。寒曦的身手不凡,他們也擔心自個兒的腦袋不保啊!
    槍?!顏歆柔差點沒在帥哥面前狼狽的癱倒,從小到大,她可沒看過真槍啊!要是一個不小心,讓她目睹一場無可避免的大屠殺,她的小命還能保得住嗎?想到這,她又開始無助的發抖。
    「都把他們押回去審問。」
    當那些黑衣人都被寒曦的部下押上車子帶走時,寒曦才緩緩放開懷裡的顏歆柔。
    「對不起,得罪了。」他的聲音輕柔,臉上逐漸有了溫度,但目光始終追隨已走遠的高級休旅車,心裡不知在盤算些什麼,該是想著如何處置那些男子的事吧?
    「很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顏歆柔未從恐懼中驚醒,寒曦輕柔的語氣又再度響起,害她差點沒被寒曦溫柔和體貼的舉止給融成一灘水。
    「不,不用了!」說完,她已沒命似的往後逃走,她身體歪斜,腳步不穩,顯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向來不強人所難的寒曦沒追上去,挺拔修長的身子站在黑夜裡,目送她纖弱黑影被黑暗吞噬之後,才優雅地踏上隨後而至的另一輛豪華房車。
    「王子殿下,您打算怎麼處置他們?」坐在前座的保鏢主任轉過身來,恭敬的尋求寒曦指示。同樣擁有不凡身手的林主任已在薩邢國皇宮服務了廿餘年,寒曦一身的跆拳道和武術是自小由他親自傳授的。
    「跟琦家有關的人,全部押回薩邢國,由我父親和哥哥親自審問,一定要盡快把琦奈雪找出來。」寒曦說到琦奈雪三個字時,銳利的目光摒出恨意,差點沒把眼前林主任給千刀萬剮了。
    此次他毛遂自薦到台灣捉拿犯下滔天大罪的琦奈雪,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琦奈雪犯的可是殺人罪,慘遭她殺害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的雙胞胎姐姐,曾經是寒曦哥哥赫爾嚴梓的准王妃琦奈皓。
    琦奈皓是寒曦一直默默愛著的女人,因此失去愛人的他與琦奈雪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寒曦好不容易在半年前揭發琦奈雪是此起謀殺事件的主謀兇手,親手把她押回薩邢國大牢等待處決,沒想到一個月前,她竟在某股黑暗勢力的協助下,成功潛逃至國外。
    根據百分百可靠情報,琦奈雪最近一直藏匿在台灣,而且她對於寒曦將她捉拿歸案一事懷恨在心,一心想把他除去以消除心頭之恨。因此,她已不知派了多少人,對他展開多次襲擊,但每一次都被聰穎和身手敏捷的寒曦巧妙地避開了。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情況對我們非常不利。殿下,皇室的人不希望您繼續冒險下去,他們希望您能早日回到薩邢國。」忠心耿耿的林主任擔憂寒曦的安危,不厭其煩地重覆他父親和哥哥赫爾嚴梓已提及無數次的忠告。
    「不,我和琦奈雪的恩怨不可能就此一筆勾銷。她這麼眷戀我的命,我就繼續陪她玩下去,總有一天她會再度落入我手裡,到時候,我要她插翅難飛。父親和哥哥那邊,我會親自向他們交代。」寒曦語調冰冷。
    在林主任眼裡,寒曦一直以來是個不折不扣的陽光少年,待人親切有禮,能激起他冷酷的一面,恐怕只有琦家的人了。
    寒曦做事向來果斷俐落,沒人能改變他的決定,但把寒曦視為已出的林主任,仍一臉慈祥的想盡最後的努力。
    「殿下,琦奈雪不值得您為皇室冒險,您身份尊貴……」
    「林主任,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總之在現階段,我不會放棄追捕琦奈雪的。」他目光篤定,語氣堅決,言行舉止間自然散發一股威言。
    「琦公爵那裡有什麼動靜嗎?女兒越獄了,他的嫌疑最大。」說到琦奈雪的父親,他也沒什麼好感。權限與赫爾家勢均力敵的琦家,絕對有能力在皇宮裡掀起腥風血雨,因此他對於曾經密謀造反的琦公爵極為反感和排斥。
    赫爾是薩邢國當今國王的姓氏,赫爾家族在皇室佔了三分之二的權勢,另三分之一的勢力來自於琦家,也就是琦公爵的家族。
    當初琦公爵因為琦奈皓的死,把責任推到了赫爾家頭上,甚至密謀造反,想藉此登上王位。在琦奈雪罪行被揭發之後,琦公爵才與赫爾家談和,化解一場王室危機。
    可是,再怎麼說琦奈雪是他琦家僅存的唯一繼承人,他有可能坐視不理,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被問吊嗎?
    「他們舉家暫時沒有出現可疑的舉止,但皇室的保鏢團仍在密切監視琦家的一舉一動,確保不會再出亂子。」說到琦家,寒曦就無法放下心來,林主任即心疼又無能為力。
    「很好,千萬別讓我發現琦奈雪逃走的事跟琦家任何人有關,否則我不會再手下留情。」寒曦的目光飄向車窗外,透過玻璃窗映在他臉上的燈光,令他眼瞳裡哀傷的情緒一覽無遺。
    「殿下,至於剛才的那個女子,不確定是否跟琦家有關?」林主任具有敏銳的觀察能力,任何有可能威脅寒曦生命的人,他寧可有殺錯,沒放過。
女子?剛才那個落荒而逃的女子嗎?
她會是琦家派來的臥底嗎?
    寒曦依稀記得懷裡的她顫抖連連,是在害怕吧?也難怪她,凡人一見到人們手裡握著手槍時,感到驚慌失措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當時顏歆柔那頭凌亂的長髮,把她臉龐都遮蓋起來,他只記得她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緊身牛仔褲,外加一件藍色連帽外套。
    「派人跟蹤她,我們不能放過任何有利的線索。」
    「是。」林主任應聲,馬上掏出手機。寒曦吩咐下來的事,他從不敢怠慢。
    此時,車窗外忽然陷入一片朦朧,毫無預警的雨滴毫不留情的淋濕了大地和每一輛路過的車子。
    「等等。」寒曦腦海裡忽地閃過那女子弱不禁風的嬌小身影,剛才站在高度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身旁,她的額頭剛好只能觸及他肩膀。而且捉拿叛徒的場面,顯然對她造成不小的打擊,她是否能順利回家是一回事,萬一不小心又被剛才那三個混混捉走……他不敢想下去,如果剛才不是他及時出手相救,恐怕無助的她已被蹂躪了吧?
    「林主任,派人把我的車子駕過來,我要出去一趟。」
    「可是,那些押回去的人……」
    「等我回去再審問。」剛才那個弱女子的倩影已佔滿了寒曦大腦的空間,他已沒空作猶豫。心地善良的他,不忍心看見任何人受到傷害,更何況剛才要不是她,他也不可能把琦奈雪派來取他性命的人一網打盡。說來說去,她還間接幫了他一個大忙呢!
    「那我派車跟您一塊兒出去。」
    「不用了,我相信琦奈雪需要時間重新招募新的殺手,所以短期內不會再有任何動靜的。」寒曦一臉嚴肅的婉拒。林主任緊盯寒曦胸有成竹的表情,不敢多說什麼,任他有再多腦袋,也不該違抗王子的命令啊!


    顏歆柔不確定自己跑了多遠的路,直到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快一命嗚呼時,才癱坐於路邊一個美化花盆後頭喘氣。她閉上雙眼,摀著激烈跳動的心臟,貪婪地猛吸週圍的空氣,希望借以充足的氧氣令自己腦袋清醒過來。
    在稍微撫平自己的心跳後,她重新睜開明亮的眼睛,詎料剛才驚險萬分、心驚肉跳的「探險」之旅仍歷歷在目,記憶猶新,什麼混混、俊美的漫畫男子、黑衣人、手槍……她試圖以最傳統的方法喚醒自己,使勁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啊!會痛!這不是夢!」顏歆柔骨碌碌的眼珠子填滿恐慌,滿額冷汗。
    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她該不會是遇到了黑社會吧?他們在談判?爭地盤嗎?!
    頭痛欲裂的她敲了自己腦袋一記,大罵自己別胡思亂想了。為阻止倒霉事故一再地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立刻掏出手機,準備向范祥宇求助。
    現在大耳窿已找上門,公寓的小窩看樣子是回不去了,只好硬著頭皮祈求她青梅竹馬的好友范祥宇暫時收留她。
    顏歆柔的父親是美國華僑,他是掌握美國一個大財團大權的總裁。大學時期,他與顏歆柔在美國念書的母親邂逅,兩人一見鐘情,很快就墜入情網,感情一日千哩,一畢業就馬上組織了幸福的家庭。
    為保留顏歆柔的台灣國籍,她母親回到台灣待產,直到顏歆柔十歲時,才帶她返回美國生活。那段期間,體貼的父親不惜把台灣重點擺在台灣,利用那十年光景努力的開拓台灣市場,幾乎在任何領域都有出色的表現。
    顏歆柔是家中的獨生女,因此從小猶如溫室裡的小花般,在父母細心呵護下成長,萬千寵愛集於一身。
    沒想到三個月前,向來顧家及對母親感情專一的父親忽然傳出有外遇的消息,對象竟是已跟他一起並肩作戰了五年的私人秘書。據稱這位秘書老早就覬覦其父親的財力與權勢,她極力在公司爭取表現,最終獲得賞識,成為總裁的得力助手。
    顏歆柔的父親在她強勢進攻之下,城牆失守,陷入不仁不義,兩人的地下情維持了三年之久,直到女方暗結珠胎始被揭發。
    這對顏歆柔母親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的消息。
    那厚臉皮的秘書在戀情浮上水面之後,竟霸道地住進了顏家大宅,顯然在向顏歆柔的母親示威,試圖把她趕出家門,喧賓奪主地搶走她女主人的地位。情場失意的母親不堪在洋人的地方受辱,毅然決定帶著芳齡廿的顏歆柔回到台灣,展開新的生活。
    持有醫生執照的顏歆柔母親在台灣開了一家診所,穩定的收入總算能令母女倆生活無憂。沒想到厄運之神似乎窮追著她們不放,母親竟在一月前被發現腦裡長了一顆腫瘤。醫人者不能自醫,顏歆柔的母親因此被送入醫院接受治療。
    與癌症博鬥是一條漫長且艱難的道路,龐大的醫藥費在短短一個月內,已把母女倆的儲蓄全榨光了。
    礙於心裡頭的傲氣作祟,走投無路的顏歆柔從沒想過向移情別戀,拋妻棄女的父親求助,轉而向貨款公司借錢應急,沒想到表面上領著合法借貸執照的公司,實際上卻是一間大耳窿公司。
    「啊──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連天都要跟我作對?!」顏歆柔才舉起手機,連號碼都來不及按下去,風高雲淡的天空已下起滂沱大雨。頭頂猶如被人澆下數盆冷水的顏歆柔倉惶跳起身,全身濕答答的衝到了屋簷下,把那裡當作避雨的棲身之所。
    她仰望著宛如被萬箭貫穿的夜空發呆,正躊躇著該如何回家時,眼前突然出現一輛閃閃發亮的柳丁色法拉利。
    連顏歆柔這個對車子一竅不通的白癡,都看得出眼前的名貴跑車肯定價值不菲。她仍在揣測為何身邊竟出現一輛與陳舊的街道格格不入的名車時,車門已在霎那間被打開,映入眼簾的臉龐,竟是剛剛把自己從混混利爪中救出來的帥哥!
    「快上車!」
    「啊?!」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雙眼佇立在車門前,一愣一愣的眨著娃娃般的大眼,看上去猶如一尊幾可亂真的芭比蠟像。怎麼可能?駕著名車的白馬王子非但救了她,還,還邀她上車?!
    現在幾點了?她應該是在做夢吧?嗯!一定是!
    她把眼前的寒曦和名車視若無物,立刻邁開腳步沖入雨中,希望能借以冰冷的雨水澆醒自己。無奈才跑沒兩步,手腕已被寒曦緊緊扣住,二話不說的把她拽上了車子。
當車門被關上,把車外吵嚷的雨聲完全隔絕在外時,車內的氣氛寧靜得有些可怕。
    天!這不是夢!她真的坐進她連做夢也不敢夢見的名車裡,而且身旁還坐著一名漫畫王子!顏歆柔身體僵硬地坐在車座上,摒住呼吸,完全不敢動彈。
    不一會兒,一條溫暖的毛巾突然覆蓋在她發愣的粉臉上,吸去身上冷若冰雪的水珠。
    「快把身上的雨水擦干,我不是壞人,你別擔心。我只是掛心你在大雨裡回不了家,才回來找你的。」當寒曦動聽的聲音傳入顏歆柔耳際,她才如夢初醒般,發現自己濕漉漉的身子弄濕了車內的真皮座位。
    「真,真的很抱歉,我,我……」頭上蓋了條大毛巾的顏歆柔很是滑稽,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令寒曦啼笑皆非。
    「需要我幫忙嗎?」見顏歆柔對自己濕透的身子無能為力,寒曦忍不住逗弄她。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說完,顏歆柔飛快地把濕透的秀髮和臉部拭干,再以毛巾裹住身子取暖。「對不起,把你的車子弄髒了。」她的動作小心翼翼,深怕弄髒了車裡的其它設備。說話時,她還偷偷瞄了身旁的寒曦一眼,他正在反照鏡前,好整以暇地整理被大雨淋濕的頭髮。
    他的髮絲和白皙的臉龐沾著雨滴,令他看起來異常性感。不說話的時候,他全身散發綿綿不絕的懾人氣息,逼人的貴氣令顏歆柔有些招架不住。
    身旁的男人看上去不過廿歲出頭,卻一身名牌服裝,且擁有這輛價值不菲的駕座,家庭背景一定很了不起吧?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可是現在的自己,已經淪落成無家可歸,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的過街老鼠。
    上天!你真的很不公平!
    相形之下,自慚形穢的她快被自卑感淹沒了。
    「不礙事。我叫寒曦,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寒曦忽然轉過身來答話,把正在想得入神的顏歆柔嚇了一大跳。
    寒曦目光停留在那張不施粉脂的清秀臉龐時,總算把她的長相看清楚了。她的睫毛又長又翹,長在一雙明眸善睞的眼眸上面,皓齒明眸的模樣非常討喜。他不得不驚嘆上帝雕塑的技術已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隨意一刻,即能創造出一名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美女。
    「我,我叫顏歆柔,請,請多多指教。」她蒼白的小嘴緩緩吐出這些話。寒曦不由感慨,要不是她剛才受到了一連串的驚嚇,說不定不會在他面前坦露驚魂未定的模樣吧?
    「對不起,今晚的事害你擔驚受怕了。」
    「不,不,我該謝謝你才對,是你救了我,要不然,我就死定了。」她慌亂的揮了揮手,笑得極不自然。她好想問他,剛才那些高級混混到底是什麼來頭?而他為什麼會擁有一批持搶的部下呢?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口,是擔心自己聽見負面的答案嗎?
    「冷嗎?」
    「呃?」她聽錯了嗎?他在關心她這個再平凡不過的小女人?
    「嗯,有點……哈啾!」突如其來的大噴嚏,激起她想揍扁那些害自己丟臉的壞細胞,她明明就已經夠狼狽和自愧不如的說。她手忙腳亂地想“收拾殘局”,卻不謹觸及手臂上的擦傷,痛得她齜牙咧齒。
    「怎麼了?」感覺到了她身體驀地一縮,寒曦捉緊她手臂,想問出個理所當然,不料反而加劇了她的疼痛。
    「啊─輕一點,好痛!」她倒抽一口氣,反射性地扳開他的手,綣縮在座位的最角落。
    「你受傷了?」他視線停留在她臉上,想找出答案。
    「沒,沒事,只是擦傷,我回去涂個藥就行了。」她猛地搖頭,他的注視教她緊張不已。
    寒曦目光倏地一冷,立刻換擋和猛踩油門,車子立刻沖出了馬路。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面對陌生的寒曦,她心裡一點都不踏實。
    「去醫院清洗傷口。」雖不知她傷勢是否嚴重,但從她痛苦的表情推敲,顯然傷得不清。
    「不,不必了!」太誇張了吧!醫院?
    他沒答腔,只花了十五分鐘車程即把顏歆柔送到了私人醫院的急救部。
    傷口一經上藥和包紮後,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的寒曦立刻遞上一杯仍在冒煙的熱飲。
    「快喝下它。」看著她雙臂被裹了一層紗布,他忍不住蹙起眉頭。
    「謝,謝謝。」她低下頭,忙接過他手中的杯子。
    「這袋衣服拿去,趕快去洗手間換下你這身濕衣服,別著涼了。」
    「衣服?」雙手捧著杯子的她抬起頭,迎上了寒曦充滿關懷的眼眸時,心裡頓時被激起了無數漣漪,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毫無架子,沒有傲氣,甚至對她關懷備至?她何德何能呀?有那麼一瞬間,她對他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隨便買的,希望會合身。」
    「好,謝謝。」她不敢接觸寒曦的眼睛,因為她害怕自己不小心拽露眼裡對他的崇拜和好感。在接過袋子之後,她立刻朝洗手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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